司马范又拉起李睿的手,说:“李睿,我知道你对我司马家的所作所为一直很不满,我更知道如果你想要这个位子,没人拦得住,不过,我还是想求我一件事……”
李睿打断:“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
司马范说:“你没兴趣,我信,但不代表你的部下,你的亲属没兴趣!当所有人都希望你坐上那个位子,好让自己更进一步的时候,你不上也得上了!看在我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请答应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江山你只管拿去,但不要伤陛下和临淮王的性命,好吗?”
这个世界上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对权力感兴趣的,总有一些异类不想卷入权力争斗的漩涡,只想落得个逍遥自在。然而,熟读史书的司马范知道,当所有人都希望把你推上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对权力感不感兴趣,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一点都不重要,大家都希望你坐上去的时候,你最好坐上去,否则就换人,顺便让你脑袋搬家。李睿对那个位置可能真的没有兴趣,但是北宫静、羊绣、李烈、裴悦、张宣等等这些人肯定对把他推上那个位置感兴趣,搞不好干干万万平民百姓也对此很感兴趣!干干万万人的意志,不是一个人能够违抗的。
司马范有预感,照着李睿现在的发展势头,这一天只是早晚的事情。
迎着司马范那隐隐中带着几分哀求的目光,李睿也只能点头:“好,我答应你。”
司马范松了一口大气:“谢谢……”
说了这么多,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喘了几口气,说:“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陛下,大司农,你们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司马诠哭着说:“大司马,我想留下来陪你!”
他跟司马范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严格的说,是来到南阳之后才有机会跟司马范正式接触,在洛阳的时候可不行,那时候小命都朝不保夕,还去结交司马越那一派的人物?嫌自己命太长么?然而半年相处下来,他已经确定,这位襄阳王很可能是司马家最后一个还把他这个皇帝当成天子来尊重,还愿意倾尽全力保护他,保护大山的了,呆在司马范的身边,他拥有了久违的安全感!
可现在,这个强大的、最后一个能够给予他安全感的顶梁柱要倒下了,再也没有办法帮他,帮司马家撑起一片天空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心如刀绞!
司马范笑笑,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带兵打仗,早晚会有这一天的,臣都看开了,陛下又何必耿耿于怀?走吧,让臣好好休息一下。”
李睿目光扫过他暴露在床被外面的床头,在手背那根根突起的青筋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对司马诠说:“走吧,让他休息一会儿。”
司马诠泪流不止,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李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这个令他几乎窒息的房间。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长叹,还有司马范那虚弱到极点的声音:“我的陛下,你可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啊……”
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虚弱了。是的,刚刚做的那些布置已经将他最后的精气神都给消耗殆尽了,到最后他是极力支撑着,才没有让这口气垮掉的,但也撑不了多久了。得亏李睿把司马诠带走,不然他怕是要在小皇帝面前出丑了。
北宫静等在门口,看到李睿带着小皇帝出来便迎上去,问:“大司马怎么样了?”
李睿轻轻将神思有些恍惚的小皇帝推给同样等在门口的羊崇,神情沉重的冲北宫静摇了摇头:“怕是回光返照了。”
北宫静问:“就连你也救不了他吗?”
李睿苦笑:“连行医一辈子的老御医都无能为力,我就更加爱莫能及了。对于医术,我也只懂一点皮毛,他这样的伤势让我来治,只会死得更快。”
北宫静只觉得胸口一团郁气堵住,不上不下,压抑得很。她说:“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
李睿也受不了这气氛,点头同意。
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后院。
后院还是蛮大的,有假山、流水、小鱼池,还种有十几株梅树,这宅子的主人夏天可以在院子里喂鱼纳凉,冬天可以欣赏寒梅怒放,惬意得很。可惜碰上了李睿这么个粗胚,假山都给拆了取石块做成投石机的弹药,梅树也全给砍了取木材做成标枪,整个院子一片狼籍,那些不知道被多少文人墨客所欣赏,所赞美的美好事物全都没了,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真他娘的干净。
北宫静看着那几乎被夷为平地了的假山遗址,嘴角扯了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你干的?”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