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认命,一双素手,用了食指和中指,勉强将那茶杯给端了起来。
她知晓这是宫内的某种刑罚。
是惩戒那些多嘴多舌的宫女所用。
文茵手间生疼,便是眼睁睁看着她手指变得红肿,指缝之间的位置,还生了水泡。
而远处站着的周夫人看到这一幕,眼中都有些不忍。
“烫吗?”
皇后娘娘冷冷的看着她,问。
文茵额上渗出了些许的汗渍,答道:“不烫,比不得边防战士的心里烫。”
皇后娘娘倒弄茶饼的手,微微一顿。
“文茵,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不大。
周遭的侍女和太监,以及门口站着的周夫人,瞬时跪在了地上。
文茵的身形,却稳稳的伫在原处,手上的茶盏都不曾有过一丝抖动。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妇知道,边防百姓、战士,苦已数年,臣妇所言,不过是为民请愿。”
皇后娘娘将那滚烫的茶壶瞬时朝着文茵的面前投掷而去。
那玉琉璃茶壶,便在顷刻间碎裂。
里头不多的茶水,也溅到了文茵的裙身上。
透过了衣装,贴合到了她的肌肤,灼热的感受,让她额上的汗渍,渗出来更多了些。
偌大的房间内,空气凝结,静谧得连一根头发丝掉落似乎都能听得见。
良久,皇后娘娘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放下吧。”
文茵双手些许麻木。
放下茶盏的时候,颤颤巍巍,撒出去了不少。
“陛下心有大业,想一统天下,所以才会大肆开疆扩土,你口中的战乱祸害百姓和将士,在陛下的眼中是牺牲,为成就而不得已的牺牲,陛下体恤将士,所以对伤亡战士的家庭予以高额的补助,让他们能终身无忧,陛下已然仁至义尽。”
文茵无法认同这种说辞。
但她想说的话已经说明,皇后该怎么想该怎么劝,也是皇后自己的事了。
文茵没有回应,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心头仍有余悸。
“今日之事,陛下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话,日后切莫再提了。”
这是皇后娘娘对文茵的嘱咐。
文茵无奈的拉扯了一下嘴角,心下的失落,溢于言表。
皇后娘娘将她的面容表情尽收眼底,语重心长起来:“怎么,还觉得不服?”
文茵摇了摇头:“不是不服,只是觉得不甘,为何会是臣妇的丈夫要为陛下的一统做牺牲,方才在席面上臣妇说,女子可涉政,也可为国为民请愿,但到头来,臣妇也是小心眼的……做不到那样的大度。”
皇后先前和帝王作赌。
赌今日是否会有臣妻主张女子涉政。
若有,证明心怀天下的不仅是她皇后一人,她作为皇后,自当得以身作则,参与朝政之中去。
若无,皇后便会听从陛下的命令,不再干涉前朝,管理好后宫。
是文茵打破了席面上各位夫人的推诿。
也是文茵让皇后在这一场赌局之中赢了。
只是她万万不该说出最后那句话……
那一句话,和说“帝王暴政”已然没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