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婳人畜不分的状态来得太快了,眼下满面潮红,眼神懵懂又茫然,与先头凶野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甚至还未想到是先头五尾狐妖的口水在作祟,狐妖的媚术初初侵蚀着她的躯体,随即又开始吞噬她的本就无多清明的神思,只觉天旋地转,脑中浑噩难当。
不过半晌前才说过的“不是见色起意之人”眼下早抛至九霄。
苏婳婳眉眼迷离,朝江逾白望去,细腻的脖颈正无助地吞咽着口水,胡言乱语。
“你、你真是好看……”
“我不曾、不曾见过似你这样好看的男子……可是仙门中人,皆如你这般模样”
晶莹透亮的唇瓣落在明艳的面庞之上,娇媚勾魂,一双媚眼剪秋水,眸中恍若有盈盈宝珠流淌,话出口却是与如今媚术缠身不匹配的一派天真。
倘或换作旁人,听到这样露骨的夸赞必然心思荡漾,可江逾白修炼无情道数百年,于他眼中,只有上界与道法,苏婳婳的婴咛在他听来与屋外的雨落声、鸟叫虫鸣声并无二致,故而软香温玉在前,却连眼睫都不曾动一动。
只是眼下的苏婳婳神思混沌不说,竟想要上前去细细瞧一瞧江逾白的脸,最好能上手摸一摸,是了,妖界里好些妖物惯喜欢抢旁人面皮的,也不知江逾白的面皮是不是画上去的。
得亏眼下吊死鬼闭了五识,倘或让他知晓他的姑奶奶胆大妄为至此,不肖仙门炼化,他自个儿便能先咬舌自尽。
苏婳婳摇摇晃晃,步履半点算不得稳当,足上的铜铃亦跟着叮铃作响,不过两三步,竟也能自己绊着自己,蓦然,身子前倾,藕臂高举,整个人朝江逾白扑去,竟真教她抓到了他一截衣袖。
江逾白无情道法几大成,哪怕是在炎夏,身子也透着薄寒。何况,他的周身本就源源不断有灵力环绕,对于狐妖的媚术有无形的压制力。
顿时,苏婳婳就像是落入了漫天冰雪,将她体内如山岩迸发一般的热气淹过一段,让她几近窒息的燥热之感得以喘息。
可下一刻,江逾白一撤手腕,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浅浅的雨水印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斑驳,杂乱。
江逾白望着斑驳的袖口,轻敛了眉,周身金光骤起,便将苏婳婳弹开。
苏婳婳应声摔倒在旁,忍不住龇牙咧嘴,随即跪起身,模样狼狈,透着些许委屈,口中磕磕绊绊词不达意,唬人的架势一点不稍,又娇又凶。
“我的、我的功德你是要还的,你可知晓既如此……我、我……我热……”
她也不知她究竟在说什么,先头一瞬的触碰让她意识到,跟眼前之人靠得近些便能没有那么难受,现下她想与他贴在一处。
语毕,抬手放出缚妖索朝江逾白甩去,竟想像对五尾一般将他拽至身前。
可,也不知是江逾白仙气鼎盛、缚妖索鉴貌辨色只能缚精怪,还是才刚拿到缚妖索不久,苏婳婳使唤不动这样的法器。对待五尾凶神恶煞的缚妖索竟在江逾白跟前倏地萎了道行,下一刻便讨好似的围着他轻晃着,恨不得要长出一条狗尾巴来,一副“求摸”的姿态。
苏婳婳瞧在眼里,当即便要抽回,可缚妖索尽兀自生了旁心不肯回,她早就是强弩之末,这般久了媚术都不曾得到纾解,已将她的心智磨砺光了,便是心下嗔怒,也再无旁的气力将狗腿的缚妖索抽回,只能迷迷糊糊讪讪地嘴硬道。
“今日便算了,暂且不与你计较!”声音气若游丝。
言讫,苏婳婳便再无气力去逞口舌之快,身形微微颤抖,面容痛苦不堪,止不住的轻吟从鼻尖哼出,额上皆是细密的汗珠,檀口一呼一吸轻喘着,周身每一寸肌肤又痛又痒,腹下滚烫,好似下一刻便要灰飞烟灭……
三弦孤月高悬,清冷的月光落在窗边,将立身站着的江逾白甫下长长的影子,称得他眉眼若明若暗,深邃如墨净如绸的眸中空乏凉薄。
江逾白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如蝼蚁一般躺着的苏婳婳,那缚妖索还在奋力得甩头摆尾,少顷,终于抬手单手结印,薄如雾潋的金印倏地落在苏婳婳的额面,略一停留,便融入了魂肉里。
下一秒,苏婳婳拧成一团的眉眼终于舒展开,蜷缩的身子一软,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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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窗棂将窗牖撇开一条缝儿,清风徐徐,顺着细缝钻入屋内,撩起床畔的罗纱,亦将床榻上的胴影随着屋外的光晕甫得若隐若现。
苏婳婳是被储物袋中的吊死鬼吵醒的。
“奶奶快醒醒——快将我放出来!”
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一般,苏婳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坐起身,发现眼下正在一间厢房里,内里青烟袅袅,脑中却一片混沌,但凡想一想,便沉如顽石。
苏婳婳抬手揉了揉脑袋,这时,袋中的吊死鬼还在孜孜不倦地喊着,便顺势抽出袋子将吊死鬼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