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感觉如此停留是极为不妥,当即便要上前面见周王匄。
范蠡却是有些担心道:
“先生,王上刚愎自用,只怕是不会听您的!”
李然又转念一想,也确是如此。
他虽为周室太史,但其实他与周王匄之间并无交流。甚至在王子朝之乱中,李然作为王子朝一党,后来也是被迫“弃暗投明”的。
所以,周王匄也根本不可能重视于他,甚至还会对他有所提防。
李然在心中一个盘算,便在范蠡耳边低语几句。
范蠡领会其意,点了点头便是离去。
宫儿月撩开车帘问道:
“如何了?”
李然微笑道:
“呵呵,无甚要紧,你和光儿也可先下来歇息一会儿!”
于是,宫儿月便牵着丽光的手下了马车。
而这时,范蠡也是小跑着赶了回来:
“先生,单大人让你过去一趟。”
李然微微一笑,并当即是和范蠡一起前往单旗这边。
单旗看到李然,也是面带笑意,并拱手一揖招呼道:
“太史大人辛苦。”
李然拱手道:
“下官见过单大夫,只是这才行不过半个时辰,却何故是再作停顿?”
单旗却是一脸不以为意的回道:
“哦,也非其他,只因王上感觉累了,便是要休息片刻。虽然耽搁了些时候,但想来也无关紧要,应该不碍事吧?”
李然摇头道:
“单大人……马车虽然颠簸,但是在此王畿范围之内,都是走的周道大路,还算得较为平缓。而如今战事颇急,理应抓紧赶路,尽快出得王畿才是正事啊!”
谁知,单旗听得李然如此说,竟是又叹息道:
“哎……只是王上想要休息,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李然作得苦笑一声:
“王上必是不知事态紧急,但是单大人作为周室的大夫,理应从旁提醒王上才是!贼寇流窜至此,见成周有机可趁,如今士气正盛,一旦被其追上,恐怕……”
单旗也是稍稍一怔,思索了一下,说道:
“太史大人所虑也不无道理,不过巩大人如今既在成周帅率众誓死抵御来犯的贼寇,理应不会如此快的溃败吧?”
李然却是故作沉吟,不由是摇了摇头:
“单大人,有些事情,如今即便在下不说,想必大人也是清楚的。成周之羸弱,已是世人皆知。王子朝当年虽然溃败,但是其从者甚众,至今还有不少人是向着他的!”
“而且,当年转而从王子朝处反投过来的人,单大人又是以雷霆手段,借机是除掉了不少异己。此固然是人之常情,但是单大人此举也无疑是得罪了王子朝不少的余党啊!”
“就譬如如今由姬盈所担任的世袭尹圉,同为周室大族。然而昔日单大人是以天子的名义,将其一杀了之。大人可知此举是得罪了多少人?”
“当然,现在说得这些也都已经于事无补。眼下成周业已难保,还是应该尽快出奔,使天子得一安全之所才是!还请单大人谏言王上莫在此地逗留!”
单旗听得此言,不由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嗯……太史大人所言甚是,既如此,本卿这便去跟王上言明!但他是否愿意走,却是也不一定的。一切还得要以王上的意愿为尊!”
李然闻言,其实也知道,这不过是单旗说的套话罢了。
如今天子的意思,说到底其实就是他单旗的一言堂了。
只因单旗对如今的周王匄而言是有拥立之功的。所以,现如今的周王,对他也可算得言听计从。
只不过,一方面因为暂时是失去了晋国范鞅的支持,另一方面,又频频遭到了巩简和观从的上下其手,所以这才算得是收敛了许多。
而如今,巩简已经不在周王的身边,所以如今有关王上的一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不过,对于单旗的为人,李然也很是清楚。此人虽是素怀不臣之心,但说到底,却也是一个只肯躲在幕后的主。
就像如今这故意拖慢天子出奔的节奏,其意图也是非常明显,就是想要借贼人之手拖死巩简!
但是,当他一旦是听闻了可能对自己有害的处境,他却又一定不会甘冒此险。
而李然也正是拿捏住了单旗的这一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