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陈生回过味来,看了一眼墨欢,衣袍质朴,但仔细辨认,乃是一件辟火的法衣,再是随意烧炼了几炉灵草的手笔,绝对不是凡俗人家。“大师,我还是有些天赋的吧。”在注视中,墨欢挺了挺胸膛,满脸骄傲,自身能感受到丹道技艺的飞速进步,极为美妙。“嗯。”思虑被打岔,陈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左右是趣味相投,不以利交,自然不用去了解太多,该知道的,到时就知道了。“昨夜听见你们低语了,好像是有什么喜事?”墨欢将心中的喜悦,诉说清楚,但不是一个只顾自己开心的人,也会静下来心来,倾听他人的喜悦。“只是和汝南侯府的江明联系上了。”陈生简单道。“江明?他信誉还是可以的。”这人墨欢有所耳闻,以洒脱风流的性子,名动神都,但深知缘由的人,却能体会到三公子的无奈之意。汝南侯府大公子和二公子,为了家传的权柄,斗得不可开交,为了避祸,还有避嫌,只得投身风月,自证没有染指的想法。陈生没想到,居然能探听到这么一段隐秘,看墨欢的眼神,变得越发和善了,传下了控火八法。他这一脉的炼丹师,都是以此打的根基,成效不错。墨欢知晓陈生是丹道高人,欣然接受,而后成天控火生物,演化各种火焰生灵,渐渐有了一丝灵动之意,腾飞舞动,十分喜人。一日日过去,十天到了。“轱辘辘……”一辆马车行驶在浣衣巷中,木轮走过青石板,发出冷硬的声响,厢舆高大,做工讲究,隐隐透着王侯的尊贵。最终,马车在某处人家停了下来,从中走出一个年轻人,道:“陈道友就住这里吗。”他叩动手指,敲击门扉之上,一道不重不轻的敲门声,向内传去。紧接着。“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内内传出。赵管家早已在等候,将门扉打开,见到江明,行了一礼,将人给请了进来。“江公子,可以启程了吗?”陈生从房间中走出,白衣出尘,像是天地间的一缕清风,仪态不俗。“是的,我送你去守蔵室。”江明点头,就待转身,和陈生一道去守蔵室,但余光一瞥,看到了一道身影,古怪道:“这位是……”他依稀觉得这张脸庞,有些熟悉,联想到一人,但又不大确定。“守蔵室,这我熟,问我呀。”墨欢先众人一步出声,来到陈生的身边,骄傲如一只大公鸡,他不是只会炸炉,实则大有用处。“陈道友,你既是和墨欢熟识,怎用找上我。”仅此一句,江明已经能够确定了,没有认错墨欢,不由得垂眸陈生,一脸古怪。“墨欢?怎么回事?”陈生不知其中的缘由,但知道墨欢定然和守蔵室有所牵连,不然江会不会如此姿态。“大师,现任守蔵史是我大爷。”墨欢抬头道。“大爷?这整的。”听到这个称呼,陈生愣了一下,随即扶额,早知有墨欢这一层关系,他确实能少费许多心思。“伱为什么喊他大师?”江明同样有不少疑惑,但墨欢的“大师”,却让他十分在意。难道陈生在修为之外,还是某一个领域的高人?“他丹道高绝,你不知道吗?”墨欢对陈生的丹道,十分称赞,自认为再修个三百年,还是无法比肩,是以崇敬非常,恨不得为其门徒。“不知道。”江明沉吟,他原以为陈生是顶针商会的传人,陆会长倾力为其谋划,拓宽眼界和人脉。现在看来,是他想岔了,这个少年境界强悍,丹道高绝,绝不是一个小商会能够养出的,分明是一条借河过道的猛龙。“走了,不要耽误了时间。”陈生无疑吹嘘什么,见耽搁了一会,催促出发了。江明自没有异议,两人转身,朝着门外马车而去。“我也去。”墨欢说道。对于这送上门的通关祥瑞,陈生和江明自是欢迎,三人同在一个厢舆中,静静坐着。“轱辘辘……”马车出发了。青石街巷上,发出一道道冷硬的声音,诸多游人听到了动静,纷纷避开,直至皇城脚下。透过一角门帘,可以看到一片辉煌的殿宇,金瓦泛光,宝殿威严,镇压着云龙混杂的神都,震慑着万千的高修。“这地方太压抑了,要是炼丹炸了炉,惊了禁军,立时就得被下大狱。”墨欢低声道。这里靠近至尊宸居之地,是元梁皇朝的中枢,无数政令由此而出,改变着天下一十三洲的局势,威严深沉,不容造次。“你之前在守蔵室待过?”陈生问道。“待过,但觉得这里不适合我,便退出去了。”墨欢点头,只是皇城规矩森严,他自觉被束缚了本性,不好修行,于是离开了。“有个好大爷,确实舒服。”陈生无言,他费劲辛苦进来,而墨欢却是觉得不喜,安然退出,最终于浣衣巷做了邻居,当真缘分。低语中,江明出示了身份凭证,过了审查的禁军一关,马车缓缓走过,在一处古朴的殿宇停了下来。它的光辉,没有别处的铮亮,像是一个老人般,弥散着浓重的书卷气息。“这里便是守蔵室了。”江明神色,变得郑重,领着陈生、墨欢朝着里头走去。守蔵室中,有万顷藏书,一本本的典籍,散发着一道道的光辉,无须灯火,仙道智慧之光照彻宇内。厅堂广大,革出了一小片区域,专为此次选拔准备的,陈生等人是最晚到来的,其余竞争者,已经在长辈、举荐之人的带领下,早早在此候着了。“江家小子,怎么多了一个人?”百里一脉的高人,知晓江明的来意,但看到陈生、墨欢的身影时,神色错愕,以为对方搞错了。“我是来这里看看的。”墨欢如实道。“守蔵室重地,怎么能带闲杂人等。”闻言,众人不语,那怀城将军之子,叫做“苗隔”的少年,却是出言训斥了墨欢。他的举措,并不难猜,却是道藏中,走来了一个老人,白须白发,一袭朴素的灰衣,显得自然质朴。这是守蔵史,苗隔做的这些,都是让这老人看的,体现出“规矩”二字。“好了,索性来了,一旁看着吧。”守蔵史墨沉扫了一眼苗隔一眼,将此事揭过,好似没看到墨欢一样。“这是大人宽宏大量,不然你这无有规矩的小子,定然要吃一顿挂落。”苗隔自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可得在守蔵史的心中,留点印象,有时候胜负之间,靠的就是这点筹码。“大爷,这家伙叽叽歪歪的,好烦。”墨欢双眉一拧,有点生气了,无端冒出来一个人来,逮着他一顿骂,搁谁心理都不痛快。“喊谁大爷呢?你以为街口卖菜吗。”苗隔险些笑了,言辞越发的犀利,眼前的老人是守蔵史,身份清贵,不是寻常人物能够攀附关系的。“这家伙,太蠢了。”百里一脉的传人,百里漾摇了摇头,此事越扯越大,皆是墨欢一张嘴引起的。“若我是他,早告饶了。”其余众人,为墨欢默哀,按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可不得轻轻揭过了。“乖孙,站一边去,得考核了。”墨沉的面色黑黑的,对着墨欢展露出了三分和煦,转头扫过众人,却是不给颜色了。“……”安静。守蔵室一下没声了。百里漾等人没想到,这墨欢和守蔵史是这层关系,此“大爷”货真价实。苗隔直接呆愣当场,心绪紊乱,此次着实弄巧成拙。“大爷,不……守蔵史大人,我是无心之失,绝不是故意编排什么的。”他想解释什么,但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而且近在眼前,入得众人之耳,实在不得狡辩,急得额头出汗了。“打住,不要多言了。”守蔵史将手一摆,绝了这个话题,再扯下去,他不见得不发脾气了。这一点风波,终于停歇。“这是真灵书,内藏玄妙,谁看得多,看得久,就是此次新晋的守蔵史从属了。”守蔵史将手一招,墨欢跟在他的身后,搬来了一张案牍,再是一指,上面出现了一本天书,纸张泛金,书册页上,“真灵书”三字,韵味悠长,如云纹,飘洒自然。“真灵书?古之圣贤的那本,太伤脑筋了。”百里一脉的高人,听说过这本书籍,曾有一次八位候选者,都被卡住,无人入选。真灵书上到底记载着什么,无人知晓,只知“趣味非凡,心意至正”之人,可以读透。“师长,这……”百里漾感到了压力,真灵书太过玄妙,他一个小辈,哪里有什么高妙手段。“莫慌,都是和你一样的年轻人,能有什么超凡心境。”那人轻笑,契合真灵书的心境,他亲自出马,都无法得手,一众小辈,更是难如登天了。百里漾要做的,是时间比竞争者长久,而不该怀着一个堪破玄妙的心思。“我先来。”有了这番指点,百里漾心头打大定,率先朝着空置的案牍走去。“哗啦啦……”他坐在那里,翻动了真灵书,身上挥洒着道藏的光华,神情认真,短暂进入了一种玄奇状态。守蔵室很安静,有守蔵史在场,没人敢发出声响,搞小动作。不时,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在静谧中传开,隐见道韵流转,衬得百里漾如神圣不凡。“这其实是一道传承,不过很苛刻,对于心境和品性的要求极高。”墨欢从墨沉的口中,得知了真灵书的跟脚,跑来和陈生说道。真灵书的等阶,属于元婴境上法,可惜对心境的需求,太过苛刻,即便是守蔵室的清贵天官,也无法堪破。最终,一道上法,沦落为试金石。守蔵史屡次将之翻出,也有借助天骄的禀赋,让真灵书出世,勿使明珠蒙尘。“来上一趟,失败了也不亏。”江明沾光陈生的光,知晓了真灵书的隐秘,想了一下,陆王升的钱财,还真没白花,即便陈生失败了,能一窥元婴境上法,也算得上不虚此行。“他停下来了。”苗隔诉说道。“怎么不继续?因为什么原因?”刹那间,一道道的眸光,落在了百里漾身上,他神色微白,翻动真灵书的手臂,略微颤动,再是强撑,也无法翻动一页了。陈生看出了,此人心力损耗过渡,想来翻动真灵书,需要耗费一定的精气神。“二十三页,四分之一刻钟。”守蔵史看了一眼百里漾,一副习以为常之色,用笔在纸张上,记录了对方的记录,再是道:“下一个。”苗隔上去,坐在了案牍前,神色恬淡,有了百里漾的示范,心中大定。“哗啦啦……”他竭力让灵台清明,心绪稳定,果然翻动真灵书的阻碍,降低了一些。很快,他的思绪一下沉浸入了玄妙之中,一举一动,衣袍摆动,有了一丝空灵之意。这情况,让众人微微一惊,因为苗隔之前的举措,太过跳腾了,以为不是坐得住的主,不想意外的厉害。“这家伙太让人讨厌了。”墨欢口中嘀咕,苗隔像是一个异类,每每举动,总是出人意料。“他是怀城将军之子,极得宠爱,没点天赋,经不住这么跳腾的。”江明解释道。怀城将军因固守怀城而出名,是出了名的骁勇之将,手底下鲜血无数,绝不是溺爱孩子之人。苗隔如此跳腾,还能受到怀城将军的宠爱,是因为天赋上佳,此次送来守蔵室,也是为了借助清幽环境,打磨苗隔的心境,让璞玉焕发光彩。“呼……”隔了一阵,苗隔在万众瞩目之下,停歇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离了案牍。“二十四页,五分之二刻钟。”守蔵史说道。这个成绩,比百里漾还要好上一些,让后者的神色一下不好了。“此次我胜机极大。”苗隔又说话了,不知怎的,只要一开口,总叫人心头生出厌烦之意。反正,墨欢、百里漾就看这家伙不舒服。(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守蔵室(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