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宇内,典狱长的体魄,已经发凉,气息断绝,确实是天数到了。
在他身边,有些许旧物,一口黑剑,一块传承玉简,还有一只储物袋。
其余物件,都是沉寂状态,陈生注意到,那一口黑剑,却是放出了黑光,护住典狱长周边的虚空。
“老典狱长身边有法器萦绕,似在警戒,又似在的等待。”
少年奴仆小声说道。
“嗡……”
陈生走了过去,黑剑冲上,但感应到正确的气息,围绕着他转了两圈,渐渐散去光华,像是一条石尺般摆在地上。
“留给我的吗。”
陈生低语,看到地上的白纸,写着文字,抽过去看了,发现猜测并没错。
“青帝,老夫去了,此生无憾,你亦不用有太多的伤感。”
“些许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予你。”
简短两句,就是典狱长的遗言了。
他走得洒脱,看出从容不迫,将所有事情安排好,安然离去的。
“这最后一程,我来送你。”
陈生默然许久,还是有些难以释然,但只能慢慢收拾心绪,将更多的精力着眼于当前。
等杨华越等人到来事,陈生已是此地安置得差不多了,白绫环绕着殿宇,肃穆庄严,厅堂中摆着一副百年老木做的棺椁,典狱长躺在里面,生机绝灭。
“典狱长,还需要做些什么,我都能效劳。”
常旗从杨华越那里,得知陈生从未有过芥蒂,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更是知晓这是一位难得的领袖,跟在对方的身后,有大前途,于是一改往日的畏缩,变得极为的殷勤。
“这三日,都留下这里,守着典狱长吧。”
虽然所有的事情,陈生都能办妥,但众人在场,不至于显得灵堂冷清,后续起棺下葬,也用得上人手。
“是。”
众人自是没有推脱,环绕一圈,发现没什么杂活要干,兀自在棺椁旁歇息,点些篝火,看看繁星,渡过长夜。
“咱们这位新典狱长,心性绝佳,叫人佩服。”
冷寂时,十人也有过交流,陈生如今显赫,但毫无架子,为老典狱长操持丧事,着实是体现出心思正大。
“反正,我是服气了。”
常旗解了心结,转为对陈生忠心耿耿,近乎不输给赵大。
这位是典狱长的铁杆拥簇,因为陈生的升迁,他也升迁了,现为第十小队的队长。
“杨兄,雁楼真的会从我们的掌控中脱手吗。”
苏霖和凌简对雁楼之事极为上心,也是,这么一只金鸡,能源源不断的产出资源,任谁也会将其供起来的。
一想到杨华越说过,典狱长对雁楼另由筹划,两人就一阵焦急。
“典狱长在哪里,你去问。”
杨华越有点烦了,一天被问几次,眼神示意,那是陈生的所在。
“我哪里有这个胆。”
苏霖和凌简叹气,此时是陈生心情最差的时候,上赶着过去,就是触霉头。
况且,涉及到了利益之争,最是激烈,也有点怕追问得紧了,直接被贬了。
“那闭嘴吧。”
杨华越撇嘴道。
他已经头铁一次了,脑子冷静后,开始后悔,往后决计不掺和进去尖锐的话题。
……
三日后。
殿内起棺,众人随行。
陈生将藏地安排在了大福所在的山峰,皆时两位故人的墓碑,遥遥相视,该是不会太过寂寥了。
众人落脚,陈生就安排起来,有人去挖土,有人做碑,有人立白幡,有人撒黄纸。
不一会儿,孤寂的山峰上,堆起了新坟,秋风吹过墓碑,似亡魂低语,带点悠长的余韵。
“感觉典狱长对丧事礼仪,挺了解的。”
邝书成两百多岁,大大小小的丧事,参与过不少,但让他来主持,未必有陈生做得利索。
“典狱长之前操持过。”
赵大跟过陈生,知晓这位收录过许多的杂书,也曾为大福亲自扶棺做坟,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我们干活兢兢业业,死后或许也有这种待遇。”
黄生孑然一生,倒也跟老典狱长、大福的情况差不多,本来对此无甚感触的,但蓦的生出这道念想,竟是忍不住笑了。
“为什么我觉得有搞头呢。”
赵大等人陷入了沉思,刨除掉所有关系,以一个公正的态度去看,死后能让一位广秀仙宗的高层,亲自主持丧事,本身也是一种难得的肯定。
“都来上一炷香吧。”
陈生是不知众人在嘀咕什么,不然神情将会十分的复杂,此时他站在典狱长的坟墓前,沉湎在伤感之中。
杨华越等人,一一上前,墓前黄土,香烛如繁星点点闪耀,升腾起丝丝缕缕的烟雾。
“十几年,一晃而过啊。”
陈生看着这座新坟,朦胧的烟气飘荡,似是浮现出了典狱长的身影,但却是横躺着的,没了声息。
而那时有声息的模样,是多久前呢,实则也不长。
他任职暗刃队长时,依旧不熟,都没见过面,是在雄鸡案后,两人才是接触了,生出相逢恨晚的感慨。
急促、短暂、热烈,转瞬冷寂。
如此才有点匆匆而过,多是遗憾的感觉。
“呜呜呜……”
荒山上,响起了唢呐之声。
陈生站在山顶上,黑袍幽深,眸子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深邃,风吹去,触及长天,漫天都是阴云,天光黯淡,万物失色。
吹奏到高昂之处,千山万壑似都要崩碎了般,百寿吼叫,凄厉异常。
“这声……”
杨华越看了看手臂,寒毛竖起,心头似是堵住了一样,压抑得很,想要放声大哭一场。
那唢呐声,有着悲意,已经从物质世界飘出,冲入心灵世界了。
“道音吗?”
众人对视一眼,满目震撼,能够肯定,那是一曲凡俗哀乐,无有神异,但此时却真实的撼动了他们的心神。
只能说,陈生在此道上,已经涉入到高深的境界,能一曲叫得天地万物与他同悲。
“典狱长,走好。”
陈生沉湎在伤感中,一曲奏完,眼神恢复了宁静,对着新坟拱手告别,有洒脱,也有诸多的无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