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迟疑腼腆之余带着狠厉杀意的春梦,让利奥拉的颅骨隐约发涨。
这等生理性的难受,像是头盖骨内淤藏的黑血浮肿成一颗无法忽视的囊瘤。
真是悲哀的笑话啊,疾病的想象与讽寓竟然成为他不死身心的处境速写。
他大跨步走出寝宫,一头闯入后院的浮漾花丛。
雪井的深夜正好具现出尼可欧的风土景观:黑夜的皎洁与骚动,因为不时横切天际的银色流星雨束显得更为高贵峭拔。
当时,他初次顶着受限于三次元界限的肉身之眼,重牙牙学语般地新认识世界的各色光景。
别号为死去殿下的花束的冥月星瀑,让他重新体会到,即使剥除了无远弗届的洞观力场,某些东西还是足以穿入你严密封死的门扉。
当下他立即阖上眼帘,虽然那一瞥的震悚已经足以让他明白。
自己是那么地极尽所能,撷抗着某些柔软汹涌的波动啊!
借着飘离与放逐,意志蒙蔽了想望;借着纵身一跃的永诀,他故意抹除写在事件本身的待续。
失去了力量,能动性也随之瘫痪。这就是自己,无能正视美得蚀骨的所爱对象,背对着足以挑起无明暗火的星瀑,更无力检索一笔又一笔的迷惘。
{还是怯于探视自己的心河么}
仿佛舞台恰到好处的照明灯,他才刚踱入一条满满盛开着酒杯状花苞的雪印小径,细致翻涌的心房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那不是他的超我意识跳出来为他指点迷津,而是寄宿于他心房的死者之音。
承蒙这位死去情人的设计,他才落入深夜捻花思量的僵局。
利奥拉喜怒交加,握住自己胸口上隐约生光的七角星门坎,低声说着。
“我以为你要再观望个六千多年,直到星族帝国即将覆灭才会现身哪,西鞑纳。”
她的声音在他的胸口来回摆荡,如同琉璃石砌的风铃。
{别这么尖刻。我有我的局限与然诺,何况,我以为你早该明白这场戏局的关键。}
她欲言又止,充满着善意的留白,如同一位好心的导师,不忍直言说出驽钝学生的罩门。
利奥拉的心头揪紧,无以名状的线团将他裹成一尾无法突围的蚕。
他不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力场与他相近咫尺,又毗邻于永不相交的它方。
这正是他长久以来他暗自梦寐的狂想:要是失去了一切骨肉交缠的意志与力量,让我跌落于无何有之处,由是,所有与寰宇永存的厌烦,或许也随之遗落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