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坑道,挖到城墙下面为止,再横向挖通,形成一个地下室。我军花了两天时间,悄悄地往里面运了三百桶,共计一万五千斤火药。格物院火药厂这几年的库存,这次全用上了。看来效果不错。”
赵似站在远处的土台上,满意地说道。
在众人的眺望中,兴庆城东门左边长数十丈的城墙,在火药的爆炸力下,腾空而起,化成无数的尘土,在空中绽开成一朵巨大的黄色花朵。
姚麟、刘仲武等武将看得目瞪口呆。但他们久经沙场,还能压制住心中的惊恐。
谭世绩、宇文虚中、李纲、赵鼎等人,被这巨大的声势吓得面无人色,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在他们眼里,黄河缺口,华山崩塌,也不过如此。
泥土还在空中飞舞,准备已久的投石机打出了六十发烈焰弹,分两路覆盖了爆破口的两翼,组成了两道火墙。
对缺口增援最快的,就是离得最近的这些藏兵洞里的夏军,宋军必须用烈焰弹对这些夏军进行打击,阻断增援,支援先登团的进攻。
烈焰弹在空中飞掠,烈焰一团又一团在爆破口两边炸开。熊熊火焰,把空中弥漫着的黄色尘土烤得灼热。
飞溅的泥团土块已经落地,隐约看到雄伟的兴庆城墙,露出一个数十丈宽的缺口。
宋军这边,洞开的各寨门,驶出一辆辆马车,载着身披步兵甲、手持盾牌刀斧的先登团官兵,沿着道路和木板,一路急驶,跑过两道壕沟,很快来到爆破开的城墙缺口前。
跳下马车的先登团官兵,有三千之众。他们花了一点时间集结,各自整队,然后杨可世大吼一声,带着先登团向尘土雾团冲了进去。
此时,上万的宋国马步军从寨门涌出,他们整齐有序地紧跟着先登团,向缺口冲去。
空中飞抛的烈焰弹,改变了方向,向缺口的纵深处飞去,用一道高高的火焰墙阻挡城内的援军。
杨可世带着先登团冲进缺口,这里还弥漫着尘土,仿佛飘动着一团浅黄色的帐纱。他们手持盾牌钢刀,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摸到城墙边上,发现这里像是被什么怪物狠狠地咬了一口,缺口参差不齐,上面还在往下掉泥土碎屑。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上面原本数千守军突然间就消失了,仿佛被什么怪物一口吞噬。
这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情景,让杨可世等人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们严格地按照操典,组成战斗队形,向城墙内侧的阶道摸去。
从阶道上去,就登上了城墙,再控制住尽可多的城墙,接应后续主力,是先登团和前锋部队的首要任务。
快要摸到时,突然从地上站起十几个人,直愣愣地站在杨可世等人面前。
这些人都是一个样子,整个人在黄土堆里滚过不知多少圈,头上、脸上、全身上下都是黄土,还在噗噗地往下掉。
他们似乎被人敲过一棍子,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身子摇摇晃晃的,冲着杨可世等人,也只是傻笑。其中有两人,边笑的时候,不停地从鼻子、嘴巴里流血出来,最后眼角也流在血。
笑着笑着,这两人往地上一倒,不断地抖动,眼见不活了,把杨可世等人吓了一跳。
随着尘土慢慢落定,杨可世带着先登团,终于跟一队不知从哪里增援过来的夏军,厮杀起来。
惨烈的厮杀声打破了寂静,反倒让杨可世等人把悬着的心落了地。
困坐在大殿上的李乾顺,很快就接到更多更详细的报告。
“陛下,宋军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把一段近百丈长的城墙化为齑粉。我军猝不及防,还来不及去堵补缺口,宋军的烈焰弹就铺天盖地向缺口两边和纵深打来,用烈火阻断了支援。”
“宋军先登团毫无阻拦的冲进缺口,组成了一道防线,然后上万宋军后续官兵冲了进来,向两翼扩展战线,杀散我守军,沿着城墙内侧的阶道,冲上了城墙,已经控制住了东门城楼左右两里多长的城墙。”
“宋军源源不断地杀进来,预计冲进来马步军五万,正沿着街道向深处杀来,我军正在各处奋勇抵抗...”
“宋军...用何法破了城墙?”李乾顺浑身颤栗地问道。
“不知,有人说是妖法,驱动地龙翻身。”
“妖法?妖法破了有佛祖保佑的兴庆城?”李乾顺不敢相信地问道。
只是此时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到了黄昏时分,宋军经过浴血奋战,已经控制住兴庆城中各要点和大部分地方,把残余夏军围在宫城和承天寺等少数地方。
赵似和姚麟等人骑马,在侍卫和骁骑营护卫下,向城中走去。
“陛下,那里就是贺兰郡主府。”领路的杨宗闵指着街边一处府邸说道。
赵似举目看去,只见那里腾起一股黑烟,向天空飘荡而上。
“我军冲了进去,劝降里面的人。大部分人都投降了,只是贺兰郡主,举火**。她居住的房屋周围堆满了易燃之物,城破之时,还叫仆人把十坛油脂倒在柴火上...听说陪在她身边的,有十几人。”
“那她...倒也不寂寞。”赵似喃喃地说道,声音低沉,略带嘶哑。
他抬起头,看着那浓浓的黑烟,仿佛听到了歌声。
“黑头石城漠水边,赤面父冢白河上,大白高国在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