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张掖河和居延海,是十分美丽的。
长在河边的胡杨,树干通直,树叶奇特,像柳又像杨,映在缓缓流淌的河水上,如同梳妆的少女。
离得远些的胡杨,葱葱郁郁,坚韧不拔地站在戈壁黄土中,彷佛从历史长道里走出来的,风尘仆仆的旅客。
许光良骑着马,身子随着马儿微微起伏着。他看着这些高两三丈的树,眼睛里充满了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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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烂。真的是好树。”
刚在南边二十里外,他代表本部点卯签到,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了。
现在有心情对着身边的随从感叹了一句,然后郑重地说道:“官家有传令下来,各部不得砍伐树木,不得伤及河堤灌草。一定要让本部诸人明白了,不要手骚,去折木取草,要是被检法官看到了,本千户也护不住他们。”
“喏!”
“姐夫,为啥官家不让饿们砍这些树?这些树枝,砍了堆在一起,晚上搞篝火,好爽利。”旁边一个脸又黑又圆,像口锅底的少年探过头来问道。
他的话语荒腔走调,十分怪异,说话的时候头还甩来甩去,甩得头上的小辫子就跟在驱赶着牛虻的马尾巴。
许光良眼睛一瞪,恶狠狠地看着少年,语气不善地说道:“官家的诏书,遵行就是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怪话!”
“姐夫,你又凶我!临出发时,姐姐千叮嘱万交代你,要你好好照顾我,这才出来几天,你居然就凶我?”
少年很委屈地说道。
许光良脸色变幻了几下,讪讪地说道:“我——怎么凶你了?我这不叫凶你——,我这是在跟你讲道理。”
说完,还左右看了一下,好像生怕有什么人悄悄站到身边,把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
看到把姐夫拿捏住了,少年马上说道:“姐夫,推荐我到斛律护军门下的事,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我答应什么?”许光良跳着脚说道,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跟斛律贵人熟归熟,可是推荐你去做他的弟子,就不合适了。你的三脚猫功夫,推荐过去,怕丢了我的脸。等等,我找个机会,推荐给其他人。”
“呵呵,我想拜在高一箭和王百中门下,你办得到吗?嫌我的骑术箭术不好?呵呵,不知道这几日一路上的比试,谁输得多?”
少年也不客气地说道。
这时,前方有人在喊:“比试了,高护军和王护军在前面比试了!”
最后几个字还在许光良耳边回响着,少年已经驱动着坐骑,像兔子一样弹了出去。等到最后一个字在耳边落音时,少年和他的坐骑已经在几丈外了。
旁边的部属趁机上前来,对许光良说道:“千户,你对你家小舅子,实在是太好了。”
许光良尴尬地笑了笑:“我家娘子与他弟弟从小相依为命。当年他们一家从杭爱山逃到居延海,又逃到西海,只剩下她们姐弟俩,打小就亲。我这个做姐夫的,当然要好生爱护。”
说完之后,他自己也觉得这话只能哄小孩,连忙转移话题:“高护军和王护军,都来了?”
“来了,早两日就带着金羊翼和土獐翼的征召兵马赶到了。”
“哦,我们日马翼和月鹿翼落后了两天。”许光良没事找话说,“不知道斛律护军会不会觉得没面子。他们在比试什么?”
“好像是在比试骑射吧。这两日高护军和王护军先是比试围猎,又比试赛马,今儿说着要比试骑射。”
许光良眼睛一亮。
西军中一直有个巨大的争议,这军中第一箭到底属于谁,是号称高一箭的高世宣,还是王百中的王舜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