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国陈奏使金缘、副使李资谅、尹彦纯、徐昉、金富辙坐在大宋理蕃部富丽堂皇的典客堂里,默然无声。
五人的脸上带着些许焦虑和不安,被竭力压制着,脸上努力露出平和的情绪。他们时不时瞥一眼,看一眼同伴。
与大宋交涉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放弃新筑的英、雄、福、吉、咸、宜六州和通泰、平戎、公崄三镇九城,再把趁乱侵占的千里土地吐出来,老老实实认个错,这事就算结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五人都懂,但是没有一人敢出声点破这一点。
筑九城,占土地的计策是李资谦提议,大王拍板决定,重臣尹瓘、吴延宠、崔弘正亲自执行的,甚至金缘当年还是主要执行者之一。
要是弃城让土,低头认错,那会把大王、权相以及一串的重臣全部得罪。与宋交涉的事情办圆满了,回去后只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五人谁也不愿意开这个口。
他们只能想其它办法。
先是试图通过有交情的宋国文学之士去影响朝政,却发现这些往年颇有声望和影响力的文学之士,居然被边缘化,对宋国的军国大事毫无影响。甚至在报纸杂志上发牢骚都没有多少人听。
没有办法,只好想法子去结识宋国朝中权贵,用金钱以及高丽拳头产品——新罗婢开路,收买某些朝臣为他们说话。
只是这些宋国朝臣,远不及当年辽国的耶律阿思、萧奉先和李俨,拿钱办事,言出必行,十分地爽利。这些宋臣,钱财礼物笑纳了,事情却迟迟办不下来,左托辞,右借口,最后说什么此事难度太大,恐怕还得加钱。
加钱,加你码的!奸商!真他码的奸商,退钱!难怪那些文学之士们都在哀叹,而今宋国朝中是众正远僻,群邪盈朝。
耗着吧,既然宋国愿意拖,我们也拖着来。反正这开封城里比开京繁多百倍,我们在这里公费旅居,不住白不住。
于是金缘等人也放开了,打着收买宋国朝臣的名义,今天摆酒宴,明天开文会,相邀一群志同道合之士,河畔池边,玩得不亦乐乎。
真希望住到天荒地老啊!
突然今天宋国理蕃部相邀高丽国陈奏团,说是有要事相议。
金缘五人心里在犯滴咕,难道宋国不胜其烦,准备解决这件事?真是的,我们不急,你们急什么?
在金缘五人胡思乱想中,典客堂门口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礼部尚书刘正夫,第二位是权理蕃部尚书苏迈,后面那位是礼部右侍郎,蔡攸。
都是熟人!
苏迈是大苏公的长子,曾经与礼部尚书刘正夫一起组建了理蕃部。后来他挪去都察院,做了右都御史。
前些天,听说是他叔父小苏公亲自上门劝说,于是提交了辞去右都御史的请辞,司寇伯通公和官家都批复同意。官家还把他挪来尚书省理蕃部,权尚书职。
蔡攸就更熟悉,高丽国陈奏团送出的钱财和礼物,有三分之一进了这厮的口袋。难道付出终于有回报了,他把事情办成了?
金缘五人又惊又喜地与刘正夫三人见礼。
坐下来寒嘘几句,刘正夫转到正题上,“金陈奏使,诸位副使,蔡侍郎带来了一份上疏,跟贵国交涉之事关系重大,所以请诸位前来。”
上疏,谁的上疏?难道是哪一位重臣看到我们谦卑持礼、忍辱负重,被深深感动然后上疏求情,进而打动了宋国君臣?
刘正夫转向蔡攸说道:“蔡侍郎,你给高丽几位使节念一念上疏。”
“好的刘学士。”蔡攸带着笑容答道。
他的笑容很恭敬,但是不带一丝谄媚,仿佛一位志同道合者在表达发自内心的尊敬。
“金陈奏使,诸位副使,在念这份上疏前,请容在下向诸位展示几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