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声加入了进来,那是三四名女生堆里领头者,一袭显然是违规的金色染发,收短收紧的裙子几乎露到了腚沟,涂着口红化着妆,肤色黑中透白,是与辣妹相似的性感打扮,金发女极其嫌弃道,“这个状况还要内杠吗,两位?杭四的学生会不能这么差劲吧。”
金发女说完这句话,眼神瞟到一个沉默的身影上,意味明显,就是让此间的地位最高者发话约束,而对方依旧没有动静的样子。
“妙可纱,你装什么和事佬呢,要帮你的姘头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桥幕栋的嘴犀利无比,他看到说话的女生,神情浮现了忌惮,言语也收敛了一分,但外人听来却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收敛就是了,喷人对线的段位强悍顿时体现出来,“刚才遇到危险的时候,躲得最快的就是你。”
而此话一出口,身为男女朋友的司桐和妙可纱一下子被摘出来,尤其是后者,面色瞬间变冷。
“矮桥,你仗着自己是杭四的学生会书记,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就算了,别在老娘面前说这些话。”妙可纱眼睛眯起来,仿佛化为危险的美杜莎头上的毒蛇,阴沉地说道。
司桐一把抓住了桥幕栋的衣领,指着天台西南角落的方向吼道:“刚才那只怪物还不是老子打死的,是靠你还是怎么的?”
无法抵挡的巨力袭来,一下子钳住了瘦削矮小的桥幕栋,他表情不由分说慌了慌,真论动手,十个他都不是对方的对手啊,但很快作为一名自身喷子他稳住心态,坚持冷笑着讥讽道:“是啊,你也知道是怪物!现在学校里到处都是怪物,是啊,是你打死的,但不也是你把他变成怪物的?”
“你,还有可纱那女人……老子说了教训下就差不多!你们偏偏一定要让对方跪下磕头认错!人家磕头认错就好了,还要拍照片,脱别人衣服拍视频,霸凌上瘾了是不是?要不是你们两个的破事,我们何至于来到天台,现在还被困在这里?!”
大概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桥幕栋火力开,妙语连珠,直接把司桐怼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愣是憋不出什么,场的杭四加帝都艺高的气氛组们也静若寒蝉。
妙可纱姣好的脸上冷的可怕,可她望向了天台西南的角落,又马上触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避开。
女人的表情有些心虚。
也就是说,杭四的学生会书记,说的事实基本是对的。
“呼哧,呼哧……”
司桐手里攥着衣领越来越紧,呼吸也粗重起来,他盯着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的同学,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家伙,变成怪物……不是我造成的!”
天台的西南角落,那个趴着没有声息的杭二职学生,显然已经是一具无名的尸体了。
风呜呜地打过来,把尸体上的衣物拂动,沾着尘土的头发晃动两下,吹落掉一些白灰,发根的深处,有暗褐色的血迹。
没有人去深究那具尸体,偶尔心忧地望去,也只是一扫而过,没有人愿意记起那具尸体扭曲变异的脸。
“没错,他本来就要变成怪物,跟我无关!”
司桐找到了什么凭据,话语通畅顺气起来。
“呵呵。”
桥幕栋只是发出一阵冷笑,意思再明显不过。
“对方变成怪物前,说了什么话,你这么快就忘了?”杭四男高的学生会书记说道,“在被你们俩人逼着下跪和拍视频之前,他可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到后来就变成怪物了,还不是受到了巨大的情绪和生理上的疼痛刺激?”
“不是我干的!”司桐吼道。
这处教学楼之上的天台,便是被一群杭四男高的学生会成员,以及几名帝都艺高的不良女学生占据,在今天文化节的下午开场后,他们便按照之前手机里通知计划的,处理起“内部事宜”。
内部事宜是什么,在他们自己人的诠释里,是一名不知天高地厚的杭二职男生在网上不断骚扰妙可纱,并约定了线下见面,交往不成便心怀怨恨,在社交软件上发布了一些“帝都艺高某位女生骗钱骗人”的不实信息,那么作为男朋友的司桐,然后出手教育,就非常合理了。
而在外人看来,无疑是一起跨校的,烈度更强的霸凌。
而事务处理到半程,非常符合不良流程地变成了玩乐,作为外围跟着混的气氛组学生们来说,知道这是常见的戏码,自从司桐交往了艺高的名为可纱的女生,做事就更为极端和轻信。
最后,就是异化灾难爆发,那名陷入绝望和痛苦中的高中生在殴打中进行了尸变。
不知该说为幸运还是不幸,异化尸变后的高中生并不强悍,只是变得不惧疼痛和力气大增,是生化电影中最弱丧尸的模板,而经过起初的慌乱,人手充足的杭四学生和天生神力的司桐,以及学生会长的压阵……他们成功将丧尸杀死了。
“我杀的是怪物!”高大的男人眼睛有些红了,手上用力直接把书记提了起来。
桥幕栋被摇晃在半空,说实话发怵了。
“你杀了怪物?好啊,就当你杀了怪物,但变成怪物前,你就把他打死了,你杀人了!”
桥幕栋还不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果然,在这攻击性最强的致命一击后,司桐彻底点着,举起拳头,朝着矮桥的脸砸下来。
“够了。”
一道轻描淡写的命令,让天台上的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
陈部孝,杭四的学生会长,拍拍手,站起来。
“个人恩怨,等到渡过这次怪物事件再说。”
所有人等的就是此处最高地位者这句话,大部分人闻言稍微安心下来。
其实这群人在文化节之前,他们在校外就是经常聚会玩乐的朋友,也一起干了不少坏事,大部分都是由桥幕栋策划,司桐执行,平日里虽说不上亲密无间,但关系也不错,然而遇到了超出想象的变故,恰逢生命遭到无时无刻失去的威胁,往日积累的矛盾和不顺眼便一齐爆发出来。
简单处理了那具被霸凌然后尸变的尸体,心慌意乱的他们本想下楼,然后事情不对劲起来,底下的校园混乱迭起,血腥程度轻易超过了他们刚才所见,各种各样的怪物频发,他们反而封住了门,在天台躲藏起来,不敢下去。
二区教学楼的天台上,气温在春日天光的消逝中降低,这里或许是整个校园为数不多的安静场所,但也风声鹤唳,所有人的心神紧绷在弦上,高中生的他们难以抵挡超凡灾难的冲击。
杭四学生会长,陈部孝在此间人物中的威信是毋庸置疑的,他身材颀长,没有司桐雄壮,但更有一股沉稳从容的领袖气质,男高这边的学生自不必说,在陈部孝昨日的精神力检测出场中就可见一斑,即使是帝都艺高那边的几名女生,她们平时和大家玩耍,也都是听从这位领头者的意思居多。
“会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戴眼镜的男学生急切道,他在两边鬓角特意剃了显得狠厉的Z型字母,而脸上的线条却很圆润老实相,通常他这样的存在在杭四中还有许多,安安稳稳每天读书的还好,毕竟不是所有男高的人都是充满阳刚,好勇斗狠,但要是受不了丝毫委屈也想要加入社团和组织的,那么都会是戴眼镜男生的社交生存方式。
气氛组嘛,有事的时候聚集起来,装腔作势下,真有啥冲突意思意思就得了,见势不妙跑得比兔子还快。
被打受伤很痛的好不好,谁还靠打架啊,医疗费也很贵。
当然,一次两次还好,跑多了是会被小头目发现的,戴眼镜的男生在文化节之前已经被学生会书记骂了几次了,惩罚值日了学生会室两个星期。
“阿腾,你这是在为难会长吗?”司桐放下桥幕栋,作势撒开了手,朝这位没啥存在感的同学皱眉说道。
在陈部孝的威信下,片桐自然不会再一拳把自家书记脸打开花,但把人放下归放下,手还不舍地攥着矮桥的衣领,刚才态度那么冲,那么硬,加上自己气确实没法抹去,没看他都拽了好几秒了吗。
“咳咳。”桥幕栋整理了下凌乱的校服,咳嗽通顺了下勒得难受的气,淡定自若地走到一边,也不揭穿杭四学生会纪律委员的下台阶举动。
他忙着揉发红的脖颈。
叫做阿腾的眼镜男生被司桐一问,顿时一缩,弱弱道:“没有为难的意思,这不是我们呆在这一个下午了,也没见有什么救援,除了刚开始冲进来的几个警察……那几个警察不是马上被怪物们淹没了么。”
这话倒是事实,司桐讪讪地不好接话,本就是找台阶,作为纪律委员向来直来直去,能动手就不动嘴的,不然他刚才也不会被桥幕栋压制了。
“大家稍安勿躁。”
陈部孝富有磁性的嗓音穿过天台,他挺直背,基本能一览场,他指了指片桐和矮桥,“你们两个,都坐好了,对,坐的远一点,同学们本来就不安,你们再打起来内讧是嫌事态还不严峻吗?”
司桐面对会长,完换了一副面孔,听从的点头笑笑,摸了摸后脑勺,招呼几个同为组的纪律委员男生。
“矮桥,你祷告不要太大声。”陈部孝语气不变道。
桥幕栋搓着手里的十字架,没司桐换脸般夸张,却是从善如流很好说话,“知道了。”
处理了下两大手下的矛盾,陈部孝表情看着也很头疼,他握着黑色的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和不断减少的电量,眉宇间阴霾密布。
“大家稍安勿躁,再等等。”
威恩并重的主心骨发话,大家都按捺下来,准备听男人的吩咐,然而陈部孝在此种状况又能有什么头绪?
他也只是没过一两分钟就看下手机,仿佛在等待某个电话。
“再等等吧。”
重复了这段时间说过许多次的话来。
天台下兽吼时时惊动众人,天色也暗沉到预计马上要步入黑夜,局势将更加不妙,有地理学得好学生,看出今天晚上不会有月亮,无疑又是让人觉得迷信般不好的消息。
不过话说什么,哪怕是今晚月亮正圆,大放光彩的时节,也会被不安的众人认为是圆月当空,不详的天象预兆吧?
在漫长的煎熬等待中,半小时过去了。
远处的一缕残存光芒被地平线吞食,天空迅速地暗下来,十几人开始不安地多了很多动静,窃窃私语,坐不住,氛围持续往下掉。
“我父亲那边应该会有消息。”
陈部孝看了看没有信号的手机,呼出口气,“我这台装了卫星电话。”
这算是并不意外的秘密了,因为学生会和帝艺玩过来的高中生,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陈部孝的背景,父亲是杭城有名的官员,家族势力很庞大,杭城不算小市,但在对方的会社集团面前可能还是不够看。
“老大,现在可就指望你了。”
司桐已经坐到了旁边,面对弱小者凶恶的面孔变得慈眉善目,他亲昵地撞了撞对方的肩膀。
“是啊,怪物这么可怕,消息绝对传开了,网上也闹成一片,部孝的父亲肯定受到消息会来接应的。”妙可纱踩着扭动的脚步,手按住裙摆,本想坐在陈部孝的另一侧,然而男人不经意地手一动,她就僵住,还是保持笑容地坐在了司桐的身侧,挽住了宽厚的手臂。
而司桐丝毫不觉,“老大,连你的父亲身为官员,都没什么消息吗?”
陈部孝摇头,“没有。”
“这可真是起了怪了。”司桐一手挽着女友,一手拍着大腿遗憾。
桥幕栋脚步烦躁地在天台边缘踱步,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舔,不是他不想,是现在围在会长身边的人太多了。
当然,矮桥知道陈部孝不会丢下他也是一大心理凭仗。
不管怎么说,哪怕入夜了,都得耐心的等待下去。
等什么呢?
桥幕栋遥望阴恻恻空荡的天空,虽然会长一直没有透露,但他已经猜到,那就是在等来救援的直升机。
作为杭城实权官员的儿子,对方的父亲就是有这个能量。
桥幕栋想到这,眼底划过隐藏很深的嫉羡,然后立刻被求生欲填满,一下午任由怪物肆虐,政府的力量一定是瘫痪了,现在可能到来的救援直升机,就是这群人唯一的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