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他睡不着觉，想起这天是她的生日，又刚好下了雪，就出去踩了踩雪，吸了根烟，没想到却碰见了另一个他惦记的女人，任水心。</p>

任水心还以为他在干什么坏事。</p>

但其实他只是祭奠他的妈妈。</p>

是，他是个混蛋恶棍，他十恶不赦。</p>

但他也是有过妈妈，也曾天真无邪过。</p>

秦炎的眼里不知不觉地涌上了许多的泪水。</p>

他煽动那因纵欲过度而灰白的嘴唇，低低地，嘶哑地喊了一声“妈妈”。</p>

听说，很多人死前，都会无意识地喊一声妈妈。</p>

也许，他也快死了吧。</p>

反正他很喜欢做到死的这种感觉。</p>

如果人只能有一种死法，他希望死在女人身上，宁可做个爽死的鬼。</p>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能死的。</p>

可惜，老天爷不收他。</p>

他才有空在这胡思乱想。</p>

又想起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p>

其实不愿意再喊她一声妈妈了，宁可叫她的名字，贺小雪。</p>

以前还觉得她名字很美呢。</p>

因为她说，她生日那天下了小雪，所以她的爸爸，也就是秦炎的外公，就给她取名叫小雪。</p>

他一直以为，妈妈会等着爸爸出狱，他盼着他们一家三口团圆的日子。</p>

但后来的后来，他就知道，那一天不会到来了。</p>

妈妈走的那天，天上下着大雪。</p>

他家住平房，早上打开门，雪都要堆进屋里了。</p>

电视里在播着新闻，说受暴雪天气影响，公路上出了特大交通事故，好几十辆车连撞，砰砰砰砰砰……</p>

他坐在电视机前，心惊肉跳。</p>

妈妈换了衣服，拿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往外走。</p>

他说，妈妈你今天不是不上班吗。</p>

妈妈蹲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脸，说妈妈去商场买点东西，顺便给你买冰糖葫芦，你不是想吃冰糖葫芦吗？</p>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今天不想吃了。</p>

妈妈却笑着说，那妈妈也要去买点东西的。</p>

然后她把家里的煤炉子添上新煤块，把窗户缝又打开了一些，提醒他，再冷也别关紧窗户，不然会中煤气的。</p>

他点点头，继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p>

等妈妈关上门，他跑到窗户边，安静地看着妈妈的背影消失在门前。</p>

很想喊她回来，但喉咙像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p>

又或许，他知道自己喊了也没用。</p>

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但他不敢说，也不愿意相信。</p>

他回到沙发上看电视，平静地，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p>

后来他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煤炉子都灭了，屋子里冷冰冰的，妈妈还没有回来。</p>

也许是小孩子的直觉，也许是之前察觉到的蛛丝马迹，他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p>

但他还是很伤心，很害怕。</p>

也有很长时间不肯相信，妈妈抛弃了他，他总是希望，妈妈遇到了意外。</p>

他就像一条愚蠢忠诚的狗，一日日坐在被主人抛弃的窗户边，苦苦地等主人回来接他。</p>

但他不知道，他的主人早就背叛了他，抛弃了他。</p>

别的孩子说他妈跟人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