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
宝玉急急忙忙的带着茗烟向着荣国府的方向狂奔,满脸紧张的不停的低声念叨着:“千万不要是林妹妹啊,千万不要………”
好不容易一路打马狂奔回贾家之后,宝玉这么一看,只见荣国府正门的黄铜兽头大门四敞大开,一对对映着“南安郡王府”字样的灯笼自门内挑出,紧随其后的便是南安王妃的轿子!
宝玉见状顿时便是心下一沉,茗烟看着有些奇怪的对宝玉道:“二爷,咱们………”
宝玉没说话,沉着脸径直的便是向着宁国府的方向而去,随后翻身下马,急匆匆的便是从两府之间的甬道内,向着大观园的方向狂奔!
“来者止步!”
红菱冷着脸单手举着刀对宝玉冷冷的呵斥道:“这位公子,你不能这么晚出入大观园!”
宝玉一脸焦急的向里面眺望着,随后便是急忙的对红菱道:“这位姐姐,我是真的有急事………”
红菱仍旧是冷冷的道:“您有再多的急事也不行,侯爷的命令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事,等着明天天亮再说罢。”
宝玉闻言一阵无奈,一脸哀求的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给红菱跪下了!
红菱见状急忙的用刀鞘抵住他,随后犹豫了一下道:“若是真的是十分重要的大事,侯爷倒也说过许你进来,只是,我要跟着你!你不得乱跑!”
宝玉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称是,表示只要能让他进去,你别说盯着,你就是规定他只许走多少步都行!
红菱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是让开了身形,宝玉便是急匆匆的向着潇湘馆的方向去了!
此时的潇湘馆内,虽然已经是夜了,但是黛玉却还没有休憩,一支新蜡摇曳着烛光,照亮了文桉上一厚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老油竹纸。
黛玉手搦湘管,正在伏桉写着些什么,紫娟一面用小蜡剪剔着烛芯,一面略带埋怨地看了看林黛玉:“夜了,看不清了,姑娘明儿白天再做罢!”
黛玉头也不抬的轻声道:“就这几个字了,你若是困了,就先睡去,叫袭人姐姐来陪我就是了。”
紫娟闻言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好笑的上前道:“姑娘的身子现在是好了,就可着劲儿的糟践,自家的事情还忙的不过来呢,竟也把这边的事儿管起来了!”
黛玉搁下笔,嫣然一笑的看了她一眼:“话多!”
随后沉默了片刻,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道:“他天天事多,那边的王富忠说账目丢在那里没人看,他手下的人又都是在外面做事的,我去瞧了,堆满了快一间屋子了!”
黛玉放下手中的笔,端起一旁的燕窝枸杞银耳羹舀了两勺,发现已经凉了,便是随意的喝了两口便放下了,眼神闪躲着道:“正好我这段时间自觉得学的不错了,有这么多账目,也好拿来练练手……倘或是一直丢在那里,烂了账了,可就不好了………”
黛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紫娟始终用一钟揶揄调笑的视线看着她,黛玉闪躲不过,不免恼羞成怒的道:“你乱看什么?”
紫鹊连忙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就是看姑娘的桌子有点儿乱,想着怎么收拾呢。”
说着便是赔着笑的急忙上前给黛玉收拾散落在桌子上的一堆账本,黛玉见状,这才稍微恢复了点儿,轻哼了一声,继续低着头看着账本。
紫娟一面小心的收拾着桉上的纸笔砚墨,一面笑嘻嘻的叨唠:“其实有的时候我闲下来的时候,也会替姑娘瞎想,也不知道姑娘自己想没想过。”
黛玉闻言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紫娟,紫娟便是继续轻声絮叨道:“要是姑娘起小来的时候,侯爷没在府上,那那个时候的姑娘是不是就不会和侯爷见面,侯爷当然是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但是姑娘呢?”
“姑娘恐怕不会和侯爷有什么太多的牵扯,相反应该是跟宝二爷更亲………”
黛玉有些嗔怪的看着紫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紫娟却是打断黛玉道:“不是和姑娘逗趣呢,而是真的在为姑娘想这个,姑娘想想是也不是?”
黛玉一愣,随后自己也是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笑着点了点头,若是真的按照紫娟这个说法的话,自己如果没见过贾璟,那么大概率是不会和贾璟有什么瓜葛牵连的,那么的确是那个时候经常和自己黏在一起玩耍的宝玉跟自己更亲!
紫娟继续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姑娘的身子恐怕也没有现在这么强健,因为姑娘是因为侯爷才开始养身子的,姑娘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学习这些,因为姑娘学这些,都是为了侯爷,姑娘本身并不爱这些,林老爷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进京,因为当时在扬州是侯爷带着林老爷看的病,那么姑娘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黛玉渐渐收了笑容,怔怔的看着紫娟,紫娟居然在黛玉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迷茫!
紫娟便是也收了笑容,同情的看着黛玉,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侯爷为姑娘做了这么多,姑娘又何尝不是为了侯爷改变了这么多呢?若是宝二爷,姑娘怕是不用担心什么国公小姐,伯府小姐的罢………”
黛玉闻言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紫娟,在看到紫娟眼中的同情的时候,黛玉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便是鼻头一酸,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
紫娟轻声的叹了口气:“之前香菱学诗说了一句我到现在还记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我有时候也在想,或许宝二爷才是姑娘的良配,其实从一开始,璟二爷就是不该出现的人,宝二爷虽然………草包了些,但是最起码对姑娘是一片真心的,而璟二爷………”
忒无情了些!
黛玉不想紫娟说出来,便是急忙的低下头单手撑着挡着脸,微微有些哽咽的道:“别说了………”
紫娟见状不由得更是心疼了!之前的黛玉,什么时候会这样挡住自己脆弱的一面?从来都是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但是现在呢?侯夫人可是不会哭的!
但是不逼勒侯爷和姑娘一把,紫娟怕侯爷不知道珍惜姑娘,而姑娘不知道霸占侯爷!
于是一狠心紫娟便是又劝道:“一年里也见不得几回面,如今倒是和外面的女人见的比姑娘的次数都多了!姑娘也为侯爷身子好了,也为侯爷惹上一身的病,到头来,苦的只有姑娘自己!要我说,两人这样,倒不如干脆捅破了窗户纸,到底是成与不成,就在一下便是了!以后再商量个长久的法子!”
黛玉闻言顿时就是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睁大了泪眼惊愕的看着紫娟,说不出话来:“你………”
紫娟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叫黛玉简单的和贾璟摊牌,这句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叫黛玉去被贾璟捅破“窗户纸”………
先把贾璟占上,以后再说以后的!
紫娟自己也知道羞耻,所以说完便是含着泪哭诉道:“论理,我不该说这个话的,可,可是………姑娘要是一直这样,两个人可什么时候才有个结果啊!”
说着便是忍不住哽咽泪下,黛玉也是知道了紫娟的用心,只是她固然也是急,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紫娟的法子羞也羞死人了,岂能当真?
正在这个时候,宝玉急匆匆的便是闯进了门,勐然看见黛玉和紫娟相对悲泣,不禁忡然失色:“你们,这,怎么………”
黛玉和紫娟都是一惊,都这么晚了,屋子里突然出现男人的声音,肯定是会吓一跳的,两人一回头见是宝玉,方才放下心来。
紫娟急忙的抹了抹眼泪道:“宝二爷?您怎么这早晚来了?”
宝玉只觉得好像被一只大手捏着心脏一样喘不过来气,看到黛玉和紫娟“相对落泪”,宝玉只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怕是被证实了!
一想到黛玉要去和亲,宝玉便是觉得一阵难以呼吸的痛,不免更是有些惊慌失措的道:“林妹妹!这是怎么了?”
黛玉见宝玉如此,不免有些发愣,拢了拢身上的青纱薄衫,想了想还是穿上了一旁的比甲,对宝玉有些奇怪的道:“没,没什么,宝玉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