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怀对画画的热情从六岁至今,维持了整整十一个年头。
但这一次,她的雄心壮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刚一上朝便被泼了冷水。
李保通传上朝的声音刚落,何青长就出列奏道:“陛下,兵部昨晚收到允州急报,五日前北狄突发奇兵偷袭我乌石关,乌石关五千守军力战三日三夜,最终军覆没。白河以北防线溃败,军已退至北岸渡口要塞。据前线回报,北狄此次出兵有重骑兵五千,骑兵万余,另有步兵和后军万人。”
说完,他垂下了头,将一封拆开过的密信双手举过头顶呈了上来。
何青长奏报的语气低沉平稳,却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封来自允州的战报彷佛是将北方凛冽肃杀的战风也带到了太和殿上,让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一片死寂,令群臣为之色变。
与群臣的紧张不同,叶倾怀并没有太过意外。因为前世也发生过北狄起兵犯境的事。
但在她记忆中,这件事却不是发生在此时,而是发生在三月末初春时。
那时承天门之变刚过,她女子的身份走漏,虽尚未公诸于世,却已在朝野中传得人尽皆知,朝中一片混乱。焦头烂额之际,允州又传来战事。那时叶倾怀还曾因此而怀疑过,是不是当真是自己这个皇帝德不配位,才招致了天罚。
但前世北狄的战事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叶倾怀还记得,当时朝中派出了顾海望领兵北征,结果短短一个月便传来了捷报说已扫平北狄主力,夺回了失地。
只是和捷报一并传回来的还有顾海望的死讯。
打了胜仗的顾海望在班师前夜死在了陆宴尘的刀下。
叶倾怀并不相信。彼时,陆宴尘在叶倾怀心目中还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帝师。
她几番要求顾世海和何青长把战报原文拿给她看。
否则她不愿相信。她宁愿相信是有人在其中栽赃陷害她的先生。
时至今日,叶倾怀还能记得那纸从允州传回的战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陆宴尘杀了顾海望及其护卫共十三人,甚至还生动地描述了其死相之惨烈,力求从侧面突出陆宴尘下手之狠绝、武力之强悍。
看到战报,叶倾怀仍觉不可置信。直到半月后,允州传来了陆宴尘举兵叛乱的消息。
念及往事,叶倾怀垂下了眼。
但很快,她便重新打起了精神,翻了一遍手中的战报,问道:“白水河北岸可还能守得住?”
何青长默了默,答道:“北岸在陵山渡和野飞渡两个渡口设有要塞,许能抵挡一时,其他几个小渡口只怕此刻已经沦陷了。”
“乌山涧口是北边唯一的天堑,修在那里的乌石关是防御北狄唯一的门户,每年光是乌石关的维修工事都要花朝廷不少银子,怎么可能三天就被破了?”工部的大臣立即站了出来,言语间满是震惊和愤怒。
何青长没有回他,仍然保持着面向叶倾怀奏对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