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冷笑一声,“你从前跟着你们家昭仪在永秀宫伺候许久,莫非当真以为我们娘娘手眼通天,在这皇宫里为所欲为如今调查的人都是皇上的人,你这是在质疑皇上”
铃兰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奴婢不敢质疑任何人,只求真相,还娘娘和小王爷一个公道,若有得罪德妃娘娘之处,事后奴婢甘愿赴死。”
容萱拿过杯子慢慢倒酒,酒水入杯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她轻笑道:“下人随主子,铃兰话里话外的怀疑本宫,想必平日里聂诗诗待本宫就没几分真心吧”
皇后看不惯她这副不在意的样子,“德妃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当务之急是查清真相,这一次,包括上一次,那心狠手辣之人就算有再大的势力也无法逃脱。”
“那可未必,万一咱们皇上心疼她呢就是不追究,你又能如何”容萱玩笑般地饮了一杯酒,仿佛看戏一般。
皇后恼怒道:“皇上再宠你也不可能纵容你三番两次害死皇嗣,此次就算皇上不追究,本宫也要肃清这后宫!”
殷治怒道:“够了,吵什么太医呢这里的一切都查过了吗”
太医累得满头大汗,急忙道:“回禀皇上,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异常,所有器具和入口之物也没有异常。”
好歹是解除了在场众人的嫌疑,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殷治叹道:“朕实在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众卿先回吧,朕……”
“慢着。”容萱放下酒杯道,“有人冤枉本宫的时候,就留下他们,如今要证明本宫清白了,你让他们走,那谁相信本宫是不是真的清白不准走,所有人都给本宫坐好了,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准走!”
“德妃!”殷治是最不想再将事情闹大的人,没有众臣看着,他在宫内查到什么都有操控的余地,可众目睽睽查出来的东西根本是脱离掌控的。再者这是他的家丑,怎能让这么多人留下看他笑话
容萱没有看他,也没给他好脸色,“龙嗣被害,既是家事,也是国事。诸位大臣忧国忧民,不知道结果回去也无法安心。还是说皇上怕查到什么人头上,不忍心处罚她”
“胡说!”殷治越发觉得今日这件事透着蹊跷,可说到这份上,他再让人走反而显得他心虚,在保护什么人似的。
皇后收回了想要训斥容萱的话,惊觉容萱说的皇上想保护的人并不是容萱,而是聂诗诗!宫外的人不知道,她们在宫内的还不知道吗皇上对聂诗诗有感情啊,且这件事皇后最清楚,就是聂诗诗想要害容萱,虽然不知为何最后害了自己,但聂诗诗一定做了手脚。莫非容萱洞悉先机,将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抹去,反将一军
这样她就不适合掺和了,她干脆与太后一同旁观,正巧这时绿萝被人带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另外三人。
众人打量着她,发现她的鞋子、耳钉果然与西侧宫女见到的不同,而绿萝也果真是在东湖被找到的。
绿萝满脸愤怒,不等人发问就道:“奴婢冤枉!奴婢同聂昭仪从小到大恩怨不断,之前聂昭仪霸占永秀宫小厨房,欺负我们娘娘的事,也是奴婢气不过说出去的。可聂昭仪不能因为记恨奴婢就给奴婢泼这么大一盆脏水啊,这会连累我们娘娘的,奴婢冤枉——”
殷治看见她就痛恨,这个卑贱的婢女时常让诗诗不高兴,此次竟与害死诗诗胎儿之事有关,他恨不得直接凌迟了绿萝,只是碍于众人在场,没有表态,脸色是相当阴沉。
总管太监斥道:“废话少说,你何时离席,去做什么往哪个方向走的”
绿萝被人按着跪到地上,那膝盖碰地的声音听着都疼,她却挺直脊背挣脱侍卫的束缚,硬气道:“奴婢奉我们娘娘之命离席为皇上准备寿礼,刚出门口便遇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魏嬷嬷和贤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秋云,奴婢喊她们一同前往东湖,半路又遇到了尚书家的小姐迷了路,临时找不到人送她回来,便邀请她一同前往,她们可以为奴婢作证,奴婢从未往西侧去过,更别说撞到聂昭仪和铃兰了。”
魏嬷嬷、秋云和尚书府的小姐纷纷作证,三人都不安极了,傻子都知道她们是被绿萝故意拉上的,她们真怕卷进这场是非啊,要是绿萝真用什么隐秘的手段害了龙嗣,她们岂不成了帮凶
可无论她们如何回想,她们都是一直和绿萝在一起的,绿萝根本没从她们眼前消失过,哪怕一瞬间都没有,那……不可能在西侧撞到人吧
铃兰不敢置信,脱口道:“这不可能!”
容萱笑出声来,“聂诗诗的宫女是说太后和贤妃还有尚书府都是本宫的同伙,一同害聂诗诗了”
铃兰顾不上请罪,冲上前就拉扯绿萝的衣服,绿萝一巴掌打她脸上,这一下用出了吃奶的劲儿,把铃兰打了个跟头。绿萝怒道:“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有我们娘娘提携,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竟敢诬陷娘娘,举头三尺有神明,黑心的东西要遭报应的!”
屋内的诗诗咬破下唇,这该死的绿萝含沙射影,根本就是在骂她!可绿萝明明就在西侧,怎么会在东侧她坐不住了,医女已经将胎儿流出,为她清理好身子,她就命人垫了厚厚的软垫,将她用椅子抬出去。
谁劝也不行,她一定要在场。她怕铃兰斗不过容萱,怕聂久安强硬护着容萱,怕殷治犹豫放过容萱,她必须在场把容萱一脚踩下去!
殷治碍于刚刚容萱那些话,这次看到诗诗没有起身,也没说什么关心的话,只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诗诗见他这反态度,更觉得自己做得对,一个这时都不肯光明正大维护她的男人,她如何能信
诗诗虚弱地说:“臣妾心痛,要亲眼看到害小王爷之人是谁,问问她为何要这般害臣妾!”
容萱微笑道:“给昭仪看座,也让她想想清楚,她撞到人的时候,是不是看清了绿萝的脸。刚刚你的宫女可是说绿萝迎面撞上你,害你差点滑倒,扶了你一把,接着你呛咳几声,绿萝就很失礼地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可是如此”
诗诗出来也有再看看绿萝之意,她仔细辨认片刻,就是这个发型、这个发簪、这个衣服,不该有错的。她后悔了,早知冒出三个证人,她就该说没看清对方的脸,听到了绿萝的声音,这样才万无一失,但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些事,铃兰已经说了她们对好的词,这时她就不好反口了。
她点头道:“是这样,当时天色很黑,绿萝低着头行色匆匆,我忽然被撞到吓了一跳,没怎么看她,但抓住了她的衣服。”
铃兰道:“方才奴婢未说的事就是这件事,奴婢陪娘娘离席是因为娘娘手上沾染了菜汁,当时慌乱之下抓到绿萝,菜汁就抹到她衣服上了。还有她撞了娘娘又来扶娘娘,然后就跑了,我们娘娘呛咳好半天,一定是那会儿下的药!”
太医靠近诗诗,在她的下巴和脸颊处找到了落胎药的痕迹,猜测铃兰说的下药时机是最有可能的。殷治立即命人扒了绿萝最外层的衣服详加检查。
容萱冷了脸,挥了下手,紫苏立刻将容萱置于一旁的斗篷拿去劈在绿萝身上。
皇后忍不住嘲讽道:“德妃可真是心疼自己人,你也别不高兴,如今调查聂昭仪之事,让你的宫女受些罪也是迫不得已,地位摆在这里,你等她证明清白之后再心疼她也来得及。”
容萱冷声道:“真正忠于本宫的人,本宫何时都信得过。至于地位高低,聂诗诗数年前尚与绿萝平起平坐,在本宫这,只论远近,不论地位。”
这一晚容萱提了很多次“聂诗诗”的名字,在场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也再次牢牢记住了聂诗诗就是她身边一个婢女,还是不忠于她被她说晦气的婢女。
诗诗倍感屈辱,只盯着绿萝那件衣裳,可众位太医围着衣裳检查了好几遍,结果是上面没有任何菜汁和可疑的药粉,只沾了雪、土还有些烟火气。
这时外面突然放起烟花,从未有过的盛大的烟花,众人错愕转头,看到天际绚烂美丽的烟花都移不开眼,又觉得不合时宜,怎么会这时候放烟花
绿萝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这是我们娘娘准备许久的寿礼,庆贺您……”
“不必了。”容萱淡淡打断绿萝的话,“想来皇上也并不在意本宫的寿礼,皇上恐怕还怀疑本宫害死了他心爱的小王爷呢。皇上,人证物证俱在,只不过是证明了绿萝的清白,你可认为此事还与本宫有关”
众人抬头去看,只见容萱与殷治都站了起来,面对面谁也没说话。那一刻,他们不知为何,竟看不出那是皇上与他的宠妃,而是两个势均力敌的人在斗。
这仿佛是错觉的一幕一闪而过,殷治很快就说道:“我从未怀疑过你,只是想尽快查清楚,你何苦怨怪我”
这样的话语和语气显然是服软了,但容萱没有软化的意思,开口道:“搜宫吧,先从永秀宫搜起,今日本宫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让那阴沟里的晦气之人,无处遁形!”
诗诗还没从自己失败中反应过来,更不理解容萱为何要搜宫。但她反正没留下什么把柄,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这次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伤了身子还让容萱趁机洗清嫌疑,立了威,以后,她岂不是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