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压抑的气氛让空气都变得稀薄。
众人静默,赵子舒也止了啼哭。
顾七垂首而立,只觉脖颈发僵,呼吸困难。她抬起衣袖,擦去额角摇摇欲坠的汗珠,借此朝对面扫了一眼。
见赵子舒目光呆滞,泪痕犹在,那张瘦得出奇的脸,透着死一般的灰。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眼前形势,似早已脱离掌控。顾七心生懊恼,怪自己太过大意,不该将计划全然托给旁人。
“皇后娘娘!陛下,陛下醒了!”
一声呼,引得众人注意,纷纷跟着皇后奔向淑贵妃的芷凝宫。
帝后未有令,纵心急如焚,也只能在外候着。顾七昂着头朝里望,视线穿过奔忙的宫女,见晏楚荣和徐硕躬身行礼,朝皇后说着什么。不一会儿,两人便退了出来。
她快走两步,欲上前问个究竟,却见徐硕面色凝重,摇摇头让自己留在原地。就连晏楚荣,也抬手横放胸前,暗示自己沉住气。
可越是如此,就越会心慌。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稳住慌乱,让自己快速冷静。再睁眼时,见唐鹤站在不远处,笑意森然。
阵阵秋风吹散细汗,让脊背隐隐发凉。
自赵子舒和秦艽进去,已过了一个多时辰。谁也不知,这道紧闭的房门后,是怎样场景。猛然听到摔碎碗碟的声音,惊魂未定之际,从里面传出阵阵啼哭。
忽然,门开了。
卫礼面容严肃,径直走到院中“陛下口谕,将赵煜一干人等押入大牢,听候发落。有劳唐将军,将人带下去。”
“臣遵旨。”唐鹤手一挥,候着的兵当即上前,将赵煜等人押走。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顾七顿觉失控,却全然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更不知该作何反应。
“裴大人。”
她回过神,搭着手浅行一礼。
卫礼皱着眉,连说话的语调都开始发沉“进去吧。”
眼皮忽跳,心跳陡然快了起来!
她深吸气,抬脚踏进芷凝宫,俯首行礼,不敢怠慢。时间却好似停了,整个寝宫安静异常,连呼吸声都变得轻浅。
“裴卿。”
她一惊,叩首应道“臣在。”
“危难之际,幸有裴卿携医者前来。”元承熙着明黄寝衣,蜡黄的脸,眼窝深陷。他坐在床边,身子微蜷,忍过一阵眩晕后,缓缓坐直,用力维持着帝王该有的威严。
“陛下无恙便好。”
“朕若没记错,裴卿应该在府上自省。”
顾七脑袋“嗡”的一声,顿觉头皮发麻,汗毛乍起!
“臣……”纵心生惊惧,头脑却仍然清醒。她深知,此刻不是如实告知的好时机,却也没有任何辩解的借口,只得埋头认罪“臣知罪!”
元承熙双手撑在床沿,欲站起身,却实在没有力气,只得作罢。
“听皇后说,徐太医才荐了你,就听到了你携医者求见的消息。”他喘着气,疲惫的双眼难藏疑虑和杀意,“病发突然,朝臣尚不知信儿,裴卿倒耳聪目明得很。不知这消息,是何人告诉你的?”
“我……”她舌头打结,不知如何作答。
元氏叔侄,向来多疑。若自己坦白,与徐硕互通消息,又该如何解释这“未卜先知”?只会让元承熙觉得,一切早有预谋,而自己,会被划作哲王一派,更会背上弑君的罪名!
可眼下,必得说出一个名字来,才能打消皇帝疑虑……
她灵机一动,大声应道“是……是赵良人!”
皇后站在床侧,眉头紧锁“赵子舒?”
“是,良人说……”
“你胡说!”
话未说完,便被人当场驳斥。顾七心里“咯噔”一下,错愕地抬起头,见赵子舒云鬓散乱,面露狰狞扑了上来!
“你们一个个!合起伙来陷害本宫!”眼前的赵良人,双眼泛红,似发了疯,直到被人拉开,还在咒骂不停,“你们不得好死!都要下地狱!下地狱!”
皇后厉斥一声“拉下去!”
“陛下!”赵子舒用力将宫女甩开,扑向床榻,紧抱住皇帝的双腿,“陛下,臣妾冤枉!那药,那药明明是……”
元承熙肃着脸,锐利的眼睛乍然射出寒光。吓得她浑身发颤,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朕待你不薄。”
此时的皇帝,再不是温柔的枕边人。颈间的那只手渐渐收紧,迫得她呼吸困难,却又实实在在嗅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
“噗——”
热血喷出,赵子舒惨白的一张脸,瞬间染上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