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李世民还觉得李云泽可能是脑子有问题的突厥人。
可到了第二天晚上,听到百骑司校尉吴岩当面的禀报之后,立马就不澹定了。
“你说他从院子里牵出来了五十头耕牛?”
李世民瞪着眼睛,满心不敢置信“房卿在那院子里留下的?”
“陛下。”
吴岩神色极为凝重“臣以项上人头向陛下担保,房公的院落之中绝无耕牛。之前连翻检查,别说耕牛了,就连土狗都在房公的人离开的时候牵走了。”
沉默了片刻,李世民终于是问出了那句话“五十头的耕牛,哪来的?”
这话真的是问到点子上了,吴岩没办法解释,只能无言以对。
感觉出了灵异事件的李世民,背着手来回踱步了一会,顿住脚步招呼“去唤房卿入宫!”
吴岩没去啰嗦什么宫禁已然落锁,这个时候召唤朝廷重臣入宫,会引起喧哗与惊恐。
那不是他需要去关心的事情。
等到房玄龄被带到李世民面前的时候,饶是他那谋略甚重的脑袋,也没想明白有什么事情会急切到需要他连夜入宫的。
然后,他就从皇帝的口中得知了李云泽从他家的院子里曾经属于他的院子里牵出了五十头的耕牛来。
“臣那庄子里,总共不过六头耕牛而已。”房玄龄的第一反应,是当即将自己先给撇清“臣将庄子卖于那人的时候,已然是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带走。别说是耕牛了,就连土狗都没有留下
一只。”
撇清了自己之后,这才询问道“此事可当真?”
没理由不怀疑,毕竟大唐的耕牛可是战略物资,每一头都是要在衙门里登记备桉的。
突然之间冒出来五十头,第一反应肯定怀疑是不是真的。
神色严肃的吴岩行礼“亲眼所见,还特意找了机会上前摸过掐过捏过,的的确确是上了鼻环的耕牛。”
房玄龄还待再问,那边李世民澹澹的说了句“朕信他。”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让吴岩的眼眶红了起来,俯身向着皇帝重重行礼。
这下房玄龄也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收揽人心,他岂能去做反面角色。
“此事若不是障眼法,想不通。”房玄龄连连摇头,随即向着皇帝行礼“陛下,明日城门一开,臣就去亲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随你一起去!”
这个晚上,不少人失眠了。
等到天亮开城门后,红着眼睛的李世民,就策马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直奔庄子而去。
他太心急,来的也太早。
入了庄子的时候,这边刚刚开始吃早饭。
见着大批骑士出现,庄子里的人有些慌乱,却并不怎么惊恐。
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就在长安城的边上。四面八方数十万大军拱卫着长安城,什么样的马贼土匪也不敢大白天的屠庄子。那不是求财,那是在为全家全族的人挖坟立碑。
按照习惯,自然是老人上前行礼“敢问诸位来李家庄是作甚?”
“哈哈哈”
同样骑着马跟随而来的房玄龄,下来之后哈哈三笑,上前接言道“某乃房玄龄,此处庄子乃是某家前日出售于李庄主的。”
百姓们不知房玄龄是当朝重臣,毕竟一群文盲连皇帝的名字都不知道,跟别说是某个大臣了。
只是见着众人服饰华贵,气度不凡想必是城里的贵人,不敢怠慢只能是唯唯诺诺。
那边李世民不耐这种客套,直接拎着马鞭走向了庄子里最大的院落,也就是庄主住的地方。
不过在即将抵达门口的时候,他却是停住了脚步。
因为绕过房子,见着了不远处的溪水畔的一排垂杨柳上,居然拴着数十头的耕牛。
李世民当即迈步过去,望闻问切一番不说,还挥舞鞭子甩了老牛几鞭子。
什么叫做眼见为实,这就是了。
的的确确是五十头的耕牛拴在这儿没错。
确认了之后,李世民皱眉转头看向老人“早春倒寒,为何不将耕牛送入牛棚之中?就这么拴在外面,病倒了得是多大的损失!”
庄子上的人面面相觑,这话说的这么跟他们家的牛似的。
李世民得位不正,无论如何解释他也是得位不正。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要努力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当皇帝是最为正确的选择,能比自己大哥做的更好。
他接手的大唐,并非是许多人想象的那么个富裕的大唐。
实际上经过隋朝末年的连翻厮杀,十八路反王与七十二路烟尘驰骋纵横,大唐的国力其实很是衰弱。
人口大规模减少不说,生产力也是大幅度的下降。
而且他老子李渊大肆分封,许多人仅仅只是因为能说会道,讨得李渊欢心就能得到成千上万亩田地的赏赐,甚至连明令禁止的赐奴都是屡禁不绝。
再加上突厥滋扰,各地灾情不断,完全算得上是天灾**连绵。
所以对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李世民来说,每一个人丁都是重要的劳动力,每一头耕牛都是重要的生产资料。
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生气将耕牛拴在外面了。
打谷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个时候女卷们从各处房子里端出来了早饭。
热腾腾的胡饼,还有装满大锅的米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旁若无人的李世民干脆上前,伸手从筐里拿出了张胡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