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三十年后,齮可跟长安君同死(1 / 2)

“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好似天下只有你一人是对的!”

嬴成蟜这副你随便说,听进去算我输的无所谓姿态,让楚妃大发雷霆。

她扭转嬴成蟜的脑袋,让嬴成蟜看着她的冷面,看着她眼中的怒火。

“不要认为你为吾儿要来封王之机,我就会帮你。”

嬴成蟜无奈一笑,道:“你想多了。”

他丢下楚妃一人在城头,以正常步速向下而行。

“嬴成蟜!”

楚妃两条大长腿迈的飞快,几个大步就赶上了嬴成蟜。她拦在嬴成蟜前进路上,张开修长双臂。

嬴成蟜左脚落地,右脚暂不抬起。

“还作甚?”

“你会死。”

“那不正遂了你的心愿?长安之命,偿昌文昌平,可乎?”

“贼子造反,其意为王。你可为王反做贼,何解?”

“无解。”

嬴成蟜右脚抬起向前迈了一步,右手按下楚妃横在半空的右臂。

“管好小饕餮,再纵欲妄为,势必早夭。”

嬴成蟜经过楚妃身边,跨过一个身位。

楚妃微微低头,右手后抓住嬴成蟜衣袖,轻言细声。

“哥。”

嬴成蟜轻笑。

“嗯。”

金乌高悬,暖阳照耀。

城墙头斑驳的青砖地上,两道人影面朝相反方向,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十数年前,华阳太后的双膝上总有一男孩,一女孩,两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无论女孩惹下多大的祸患,男孩都会为其摆平。

在秦国势力庞大的楚系外戚,在华阳太后的驱动下,选择了那个从小就会不遗余力维护楚人小女孩的小男孩。

华阳太后坚信,楚系外戚坚信,这个小男孩会带领秦国走向巅峰的同时,不会对楚系外戚下黑手。

秦国只有在这个小男孩的带领下,才能让楚系外戚如在楚国一般肆意生活,而不必小心翼翼地担心刀斧加身。

经历过宣太后芈八子那场大清洗的楚系,经历过秦昭襄王眼睁睁看着其母芈八子绝食而死的楚系,不再相信血缘,不再相信诺言。

除了那个自小就和楚系外戚混在一起的小男孩,他们不再相信任何秦人。

“我宫中已没有了赵姬的人。”

“我知道。”

“我不与你斗气了。”

“嗯。”

“不变法可乎?”

艳阳下,地上两个影子分开了,泾渭分明。

楚妃右臂无意识甩下,前后来回摆动,神色木然。

一只温暖大手压在她的头顶用力地揉了揉,把她本来整理好的一头秀发尽数揉散,乱糟糟地像是燕子没有搭好的鸟窝。

黑白目光中渐有神采,楚妃缓缓地抬起头,目中水雾氤氲。

“得,你还是继续与我斗气罢。”

嬴成蟜用衣袖擦擦楚妃双眼,一脸嫌弃地抖了抖,边抖边抱怨。

“出门刚换的衣服,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

“我没哭!哪里有泪!”楚妃指着瞪大的双眼冲着嬴成蟜叫嚷。

嬴成蟜抬起洇湿的袖子放在楚妃眼前,无语道:“这是啥?你的口水?邋里邋遢的,皇兄当年怎么看上你了?比皇嫂差远了。”

楚妃咬牙切齿,伸手往腰间摸。

除了平坦的小腹,光滑的衣料,什么也没摸到。

嬴成蟜一看楚妃动作,就知道楚妃要做什么事。

没好气道:“还以为是假小子呢?腰间挂着把木剑来回跑,看谁不爽就砍两下。”

屈指弹在楚妃肩膀,楚妃身躯扭转一百八十度,再轻轻一推给楚妃一个加速度。

“不要推我,我自己会走。”楚妃面色不善地冲身边的嬴成蟜说道。

“嗯嗯。”嬴成蟜敷衍地应着。

只要楚妃跟不上他的脚步,就在楚妃后背拍一巴掌助力。

温暖阳光下,地上那两道影子时不时有个交集。

七十步后。

楚妃状若无意地道:“你要是不当王,我想要将闾为王。”

“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不答应算了,那你别变法,你再厉害也不能与天下为敌。”

“皇兄说行郡县制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告诉他你不能与天下为敌。他能做得,我做不得?”

“他是王,你是什么,你就是个君爵。”

“商鞅变法的时候当王了?李悝变法的时候当王了?申不害变法的时候当王了?”

“商鞅获得秦孝公支持,李悝获得魏王支持,申不害获得韩王支持。”楚妃认真言说,道:“你,不会获得陛下支持。”

在楚妃心中,嬴氏一族就是最大的贵族,始皇帝支持嬴成蟜就等于是反对自己,始皇帝肯定不会这么做。

“妹啊,咱就说你没那个脑子就不要总给自己加戏。大母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你不要参与政事,怎么就是不听呢?”

“我没脑子?我要是男儿身,早就是秦国丞相了!”

“是是是,你要是姓嬴,你还能为王呢!”

“……”

两道身影越行越远,声音渐闻渐稀。

冯家。

御史大夫冯去疾站在书房的大案前,暗粽色木质大案上铺着一长条竹简,冯去疾提笔,于其上龙飞凤舞,练习简体字。

其为将军的亲子冯劫站在对面,看着冯去疾练字连打呵欠,觉得很是无聊,不如去找几个人对打。

站了有一盏茶时间,冯劫就挺不住了。

倒不是腿脚有问题站不动,他刚入军营时需要执勤,一天一夜也站得住,现在身体素质比从前高,站的时间只会更长。

让冯劫挺不住的是无聊,是没有意义的浪费时间。

“阿父,你到底有何事?你要是愿意写字,等你写完了我再来。”

冯去疾眉头一皱,抬头将手中毛笔丢在冯劫身上,让冯劫所穿衣襟染上墨点。

“一盏茶时间都没有,就这么静不下心?”

“阿父你静心就好,我一个武将静心做甚。”

冯劫拍打拍打衣服,轻轻一脚把毛笔踢到墙边,打了个呵欠。

写字静心还不如睡觉,睡觉最静心,啥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