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思考片刻,贺州问:“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我?”
青衣侍从如实回答:“没有。”
贺州没有立刻做出答复。
他端坐在椅子上,抬起左手轻轻捻着下巴,闪烁的目光表明他有些拿捏不定。
说实话,贺州不是很愿意接见杨天鸿。
修士对“价值”二字的理解,与世俗人有很大区别。
如果杨天鸿已经迈入炼气门槛,那见见倒也无妨。毕竟他年方九岁,谁能预料他以后会有何等成就?
这相当于提前结个善缘。
可话又说回来,外堂那么多人,别说是九岁,连四、五岁上山的都有,却照样修炼无望,等同于俗人。
贺州从脑海深处找出与卢伟业有关的很多记忆。
其中包括卢伟业带着杨天鸿上山的那一幕。
“杨天鸿……”
“卢师……”
“呵呵,有意思。”
贺州抬起头,吩咐青衣侍从:“把他带进来。”
……
勉进堂堂主的住所是很华贵的。虽然贺州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宗门仙师放弃,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一位筑基修士,所以在普通物质方面奢侈一些也很正常。
贺州没有在内室召见杨天鸿。
他换上了平时所穿的堂主常服,那是一件非常精致的黑虎图纹深衣,带有硬质肩笼,穿上以后整个人凸显出威严气势。
召见地点位于正堂,这也是贺州平时办理公务的地方。
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有资格进内堂。贺州平时虽偶有张扬,但大多数时候小心谨慎。他不想在这些小问题上引人闲话,进而招致并引发某种不可预料的潜在危险。
青衣侍从带着杨天鸿进了外堂。
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贺州,杨天鸿想也不想很干脆地屈膝跪下,双手抚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恭愿堂主大人一切安好。”
对方这开口第一句话以及如此作态,完出乎贺州意料之外。
他微微一怔,不禁睁大双眼,紧抿的嘴唇也张开一丝缝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目光。
“堂主大人”这称呼听起来颇有些怪异。
在归元宗,“堂主”这个职位其实等同于管事。无论修为高低,大家平时见了均以“师兄弟姐妹”相称,从来没有“大人”或“卑下”的说法。
顶多会加上一个前缀,比如“堂主师兄”。
至于“大人”,那是世俗的称呼。
至于跪拜,就更不是常见的俗礼。
只有面见金丹阶层以上仙师的时候才会跪拜。
因为他们已经真正跻身于“仙人”的行列。
无论炼气修士还是筑基修士,平时见了顶多就是拱手行礼。
但不管怎么样,杨天鸿的这番举动和说辞,在贺州看来的确很受用。
他不禁想起自己从前的高光时刻,被众人追捧,万众瞩目的那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贺州望向杨天鸿的目光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极其难得的微笑。
伸出左手,做了个手掌向上轻轻抬起的动作:“起来吧!你我都是同门,用不着行如此大礼。若是被掌门仙师知道了,肯定要责罚于我,说我苛待师弟。”
杨天鸿抬起头,微圆稚嫩的脸上露出开怀笑意:“那我还是称呼堂主一声师兄?”
贺州毕竟是上百岁的高龄长者,看到杨天鸿如此可爱的孩童模样,怜爱之意油然而生,心里之前那点提防虽在,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当然这其中的关键因素,还是杨天鸿与卢伟业之间的关系。
当日,贺州可是清清楚楚听见卢伟业指着杨天鸿说:他是我的仆人。
金丹仙师的仆人,就算给个世俗的知府也不一定换。
贺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杨天鸿偏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青衣侍从,小心翼翼道:“还请堂主师兄摒退左右。”
贺州下意识眯起双眼,盯着杨天鸿看了几秒钟。
他再次颇感意外。
这意味着杨天鸿有机密要事找自己商谈。
区区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懂得这些?
如果换了别人,贺州肯定会多加小心。
当年杨天鸿不同,何况他身上还带着卢伟业这个无形光环加持。
想到这里,贺州对青衣侍从挥了挥手,吩咐:“你先下去吧!”
堂上只剩下杨天鸿一人。
他踩着轻快的步履,走到贺州近前,从衣袋里摸出一件物品,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送过去:“堂主师兄,这是我在墓园发现的一件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