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在心中翻动着，萧风在努力的寻找上面的字，他需要点亮的字。</p>

每点亮一个字，对他的伤害都像测一个字一样。但奇怪的是，以往疯狂示警的天书，今天却毫无动静。</p>

天书再也没有指着鼻子斥责他“强撸灰飞烟灭”，就好像知道他今天要做的事儿不可避免一样，劝也白劝。</p>

天书停在了一页上，在纵横交错的文字中，一个字被缓缓的点亮——“道”。</p>

然后再翻，到了另一页上，第二个字被缓缓点亮——“可”。</p>

书页又翻了回来，同一个字第二次被点亮，闪闪发光——“道”。</p>

随后书页缓缓加速，越翻越快，上面的文字也此起彼伏的被点亮，每点亮一个字，萧风的身上就有白色的光芒亮起。</p>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p>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p>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p>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p>

萧芹手中的望远镜已经被飞沙走石打碎了，他扔下那块废铜烂铁，昂然抬头，看向远处的风暴中心。</p>

在那风暴之中，有白光闪烁，就像他自己身上的白光一样，然而看起来更柔和，更宏大。</p>

台风眼停止了缩小，那狂风暴雨中宁静的圆形港湾上空，阳光直直的照射下来，就像一根巨大的光柱笼罩了整个大明舰队。</p>

然而如此强烈的阳光，依然无法完全遮掩那如心跳般律动的白色光芒，就像天地不仁，也遮挡不住人性的光芒一样。</p>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p>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p>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p>

狂风渐止，暴雨将歇，高大的水墙在缓缓下落。</p>

随着水墙旋转速度的减缓，水墙里的大鱼和沉船落在海面上，发出密如冰雹，响如战鼓般的声音。</p>

已经被飞沙走石打得满身是血的安倍风华早已倒在地上，此时不知所以地又爬起来，茫然地看着越来越小的风暴。</p>

“不会的，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杀生法阵已经失控了啊！风暴会把这一片全部摧毁，怎么会变小呢？怎么会呢？”</p>

他一口鲜血吐出来，喷在了地上，挣扎着再次跳起舞来，动作比之前更加疯狂，似乎希望用自己的性命重新开启杀生法阵。</p>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p>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p>

夫唯不争，故无尤。”</p>

风停雨住，高大的水墙失去了狂风的支撑，就像通天塔一样坍塌下来。</p>

因为极高极厚，那水墙落下来的速度显得极慢，就像天幕一般缓缓落下，露出了里面的大明水师。</p>

海水涌上岸边，变成了海啸的滔天巨浪，冲击着海边的一切，像巨人的抡起来的大棒一样，横扫而过。</p>

萧芹被巨浪从山顶直接冲飞了出去，在海浪中连续翻了三个跟头，才在远离岸边的礁石顶上再次站住，白光暗淡，但身上依旧没有湿。</p>

安倍风华则直接被巨浪卷了起来，拍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就像一个凶狠的孩子，抓起一只虫子，狠狠的摔在了石头上一样。</p>

水从岩石上反激之后，缓缓流下来，安倍风华面积扩大了三倍，厚度缩小了不止三倍，变成了薄薄的一张，紧紧的贴在了石壁上。</p>

“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为善？</p>

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p>

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p>

在水墙彻底坍塌消失的一瞬间，萧芹似乎听见了天地之间有一个巨大的余音，随着巨浪的声音一起消失。</p>

“常与善人……”这余音，萧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萧风身上闪烁的白光告诉他的。</p>

萧芹看着贴在石壁上的安倍风华，看着近在咫尺，已经能看清旗帜的大明水师，忽然狂笑起来。</p>

“善人？风弟，你也配称善人？你杀过的人，比我杀过的可多多了！</p>

白莲教千年历史，杀的人加起来都未必有你多！你这个穷兵黩武的家伙，装什么善人？</p>

我杀人是为了当皇帝，你杀人是为了什么？什么也不为！你连皇帝都不敢当！</p>

你不配做萧家人！你更不配做男人！你就是个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混蛋，装他妈的什么善人！”</p>

萧风静静的坐着，身上的白光缓缓熄灭，他缓缓睁开眼睛，挣扎了半天，才艰难的站起身来，并没有回答萧芹。</p>

回答萧芹的，是大明水师十几万将士死里逃生后的欢呼，然后那欢呼就变成了怒吼，怒吼变成了战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