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怕,让他毛骨悚然。
廖鸿靖仿佛做什么都易如反掌,就像他轻轻松松地将邬兴阳害进医院,只这一个举动就粉碎了廖京臣内心纯粹而神圣的理想。
廖京臣快要喘不上气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浑浑噩噩地想,难道姜榕也是?
难道她在网游里遇见他,被他爱上,也是廖鸿靖撰写好的剧本?
廖京臣为自己的多疑和卑劣深深作呕。
情绪器官忠实地将他的反应具现化在秦绝的身上,她伸手按了按胃部,眉头微颤,忍住几欲呕吐的不适感。
“呼……”
须臾,秦绝略有疲惫地抬起眼睛,唇边却露出笑意。
以一个演员的视角而言,她真心觉得廖京臣,特指《心影链接》改编剧里的廖京臣,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
这点跟原着不一样,原着里没有网游,有的是奇幻的潜意识空间,廖鸿靖就是再只手遮天也无法插手“里世界”,是以,原着里的廖京臣与姜榕彼此深信不疑,他那时选择离开也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姜榕不被自己的父亲“污染”。
然而换到剧里,网游的存在令细节产生了变化,引发蝴蝶效应。试想,偌大一个学校里怎么只有廖京臣和姜榕在玩这款息游戏?又或者,猝然发现网恋对象跟自己同一个大学,真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更别提在这之前,姜榕还在校园舞会上壁咚了廖京臣,两人僵硬共舞一曲,而追溯到更早的时期,姜榕夜晚蹲在戏剧社的仓库旁捉小偷,于是异常凑巧地与廖京臣有了私下的接触,两人就此相识。
尽管跳开来看,这完就是编剧笔下的无巧不成书等尬甜偶像剧情节,但把一切放到剧中廖京臣的视角,他不怀疑才不正常。
人都是自私的,这份怀疑和惧怕让廖京臣变得更加丰满,同时,他选择离开“茸茸”也比原着多出了更加复杂的理由——
他在保护姜榕,也在自保。
因为不想让姜榕被廖鸿靖控制,因为害怕姜榕变成另一个陈一娜,也因为不愿面对姜榕真是廖鸿靖安排来的这一可能性,所以,
廖京臣退缩了。
这某种程度上更符合他剧内的人设,一个大三上半学期的学生,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年轻人,他比原着里那位饱经风霜的成熟影帝更被允许软弱。
网游里寻心·寻神的任务链给了廖京臣充分的借口,他仿佛一名没把握打出hE结局,为了逃避badEndg就自己先把游戏卸载的玻璃心玩家,怯懦地选择逃避。
害怕救命稻草变了模样,让自己崩溃,所以自己先松开她,任由泥沼吞没。
听上去是十足的愚蠢行为,但人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为了安感,宁愿放弃安。
秦绝对镜子里的“惊宸”笑笑,转身走出更衣室。
她自己的观念与廖京臣这孩子完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
演员总是会喜欢复杂的,能挖掘出东西的角色,秦绝也不例外。
深吸一口气,她将状态坐标轴从正1彻底拨到负1,完浸入“惊宸”\/廖京臣一角。
上午的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仿佛能瞧见第八集的进度条肉眼可见地向前推进,照这个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秦绝这周或许可以提前杀青。
午休时分,在外地结束了通告的唐糯赶回剧组,一辆兔兔火车离得老远冲向秦绝的休息室,在即将撞到门的瞬间被提前听到脚步声的秦绝掐着点打开门,于是毫无阻碍地“呃呜”一声创进目的地。
被撞了个满怀的秦绝纹丝未动,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唐糯的脑袋,接着开rua她软嘟嘟的脸。
“呜叽……!!”兔兔火车变成兔兔面团。
“来的路上吃饭了吗?”秦绝非常熟练地问。
“吃啦!”唐糯自豪仰头(又被揪了一把脸),“今天的午餐是小火锅!”
秦绝诧异:“竟然是主食?”
“嗯。”唐糯点头,摸摸平坦的肚子,“所以零食的胃还空着!”
秦绝好笑地弹她脑瓜崩:
“又来这招。”
说罢看向助理赵雯雯笑道,“倒也别太惯着她了。”
赵雯雯笑呵呵地应声,一旁的经纪人暗搓搓翻白眼,心想到底是谁惯着你心里没点数么。
“咳,好了糯糯,该去化妆了。”放任唐糯黏了一会儿秦绝,经纪人出声提醒。
“好哦。”唐糯恋恋不舍地离开秦绝的休息室,临走前又“唰”地从门边探出半个兔头,眨巴眨巴眼睛才彻底缩了回去。
秦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满眼皆是笑意,仔细看去,那双眸子里又浸润着哀伤的温柔,有说不上来的满足和庆幸的欢喜。
“秦哥?”
秦绝回神,敛去那点眷恋的目光,转过头对张明笑了笑。
“你也健健康康地长这么大了。”她突然感慨。
张明挠挠头,一时没有领会到秦绝说这话时潜藏的怀念意味,只是憨头憨脑地道:“嗯,是哇。”
秦绝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项链,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回到座位翻看剧本,间或闭目养神。
唐糯的特效妆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很快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提醒半小时后恢复拍摄,秦绝遂起身整理戏服,找化妆师检查妆面,不多时也走向演区。
几分钟后,快而不乱的脚步陡然一停。
秦绝生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出色的视力。
“秦老师。秦老师?”
这个瞬间,旁人的呼唤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听不清楚,秦绝宛若一座雕塑呆立在原地,垂落在腿侧的指尖在颤,失焦的瞳仁也在颤,嘴唇在短短的一刹那失去血色,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会……”
巨大的绝望摄住她的魂魄,不由分说把五脏六腑撕扯得鲜血淋漓,难以置信的问句被压缩成一句齿间的呢喃,连同发声的人一起,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足以将其击得粉碎。
秦绝行尸走肉般迈开步伐,向不远处的唐糯,向那具面庞染血的娇小尸体走去。
每走近一步,涌入鼻腔的铁锈味就浓郁一分。
刺耳的嗡鸣像一根尖利笔直的针从其中一只耳朵穿过,又从另一只耳朵穿出,将整颗头颅扎穿。
秦绝“噗通”一声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