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干什么!”
人不在名流聚会的弗兰迪听起来正常(不正常)多了,他怪叫道。
“给你一小时,戴上假发黏上胡子,或者涂点口红垫增高鞋垫——管你他妈的干什么呢,反正换张脸拿一把吉他来找我。”秦绝粗声粗气地说。
“fu*k,你到底想干什、”弗兰迪特有的说话腔调还没开始乱飞,秦绝就迅速报上地址然后挂断了通话。
她站在原地等候,弗兰迪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慢了一些,但是没关系,来了就行。
“……骚气的金发男,三流的审美。”等小疯子走近,秦绝毫不留情地吐了句槽。
“我只能找到这顶!不然真的要涂口红了!”弗兰迪骂骂咧咧地用手扫过木吉他表面,有长了弦的玩意儿在手,他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晶莹碎光闪过,秦绝留意到从吉他上扫落的玻璃碴子,眼角直抽:
“你特么的不会把人家乐器店的橱窗砸了吧?”
“我扔了张卡在里面!”弗兰迪理直气壮。
“你……算了。”
秦绝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心累,她寻了个方向往前走,弗兰迪断断续续地跟着她——他这把抢来的吉他没有背带,只能抱着它一边放大腿上调音一边单脚蹦着走。
“太工厂了,没味道,没有灵魂。”
吉他在怀的弗兰迪没有询问秦绝到底要带他去哪,只是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乐器的音色。
秦绝听得出来他姑且还是很快乐的。跟前不久相比。
他们走着,走着,久到弗兰迪不得不换了条腿继续蹦,秦绝才停下脚步。
“?”弗兰迪看向她,但不等她回答就眯上了眼睛。
不远处隐隐传来手风琴声。
“走吧。”
秦绝露出笑容。
弗兰迪不再蹦跶,抱着吉他跟在秦绝身后,神情里有一种跃动着的、癫狂的乖巧,像一头毛发炸起又渐渐被风吹得平顺的狮子。
几分钟后,船身漆黑、座椅鲜红的“贡多拉”尖舟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内,乐手戴着那顶熟悉的草帽,弹奏着那架熟悉的手风琴,这次周围没有路灯,原来她长着一双浅浅的绿眼睛。
见秦绝到来,手风琴奏出一串轻快的音符。
弗兰迪的表情变得陶醉,无需秦绝多言,他就跟着她跳上了小舟,吉他弦在指间颤动,零星旋律飘散而出。
秦绝坐在旁边,听他们“交谈”了几句。
乐手看上去很欢迎秦绝带来的新朋友,她中止演奏,把手风琴脱下来向秦绝递去,自己则弯腰摸了摸,从座位底下摸出那台便携电子琴,放在膝盖上。
“呃……”
秦绝背上手风琴,“这个我不会啊。”
弗兰迪用吉他独奏大声嘲笑,被秦绝无语地竖了个中指。
乐手似乎听不懂英语,她对着秦绝比划了两下,向她示范该如何演奏手风琴,嘴里吐出几个动听但晦涩的单词。
这下换秦绝听不懂了,她迷茫眨眼。
“seidelposto?(你是本地人?)”弗兰迪转头用奥奈利亚语问。
乐手的眼睛亮闪闪的,点点头与他聊了起来。
秦绝在旁望着这两人无障碍沟通,虚了虚眼睛,自己低头琢磨手风琴。
她回忆并模仿着乐手演奏时的动作,很快摸到门道,以不和谐的乐声粗暴打断那两人的对话,目光幽幽地对他们予以谴责。
乐手咯咯直笑,弗兰迪则连人带吉他不客气地发出嗤笑。
秦绝佯踹他一脚:“以前没听说过你语言天赋这么好。”
“是啊,我他妈得是有多闲才会告诉你我妈是奥奈利亚人,祖上还有池兰血统,早八百年是个贵族。”弗兰迪反唇相讥。
秦绝皱起脸:“看看这个花哨的金发小子!”
又道:“嘿,你明明是a国的黑帮。”
“这就要问我妈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那个a国本土的混蛋老爹了。”弗兰迪呵了一声。
他们“拌嘴”的同时也在玩乐器,乐手听不懂,但笑眯眯地用音乐加入。
且奏且聊,秦绝终于理解了弗兰迪混乱又颇具戏剧性的家族关系。原来他的全名是弗兰·迪·莉雅·冯·克莱门斯·杰诺瓦,“迪”和“冯”都是表从属、强调家族的标志语,翻译过来大约是“池兰国、祖上来自古老克莱门斯领土的莉雅女士,在奥奈利亚国、杰诺瓦城所生的儿子,弗兰”。
“……”真够复杂的。秦绝面部肌肉一抽。
按理来说弗兰迪应该随他那个a国父亲的姓氏,叫弗兰·科切斯。他也的确顶着这个名字活了十几年,然后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主动更换成了现在这串长长的姓名。
在父亲也死去之后,继承家族事业的弗兰迪拍板将“科切斯”改成了“冯”,质疑的人都被雷霆手段解决,久而久之人们便自发将改姓这一行为赋上“这是首领在表示转型的决心”等意义,只有弗兰迪本人清楚这只是他自己的率性而为。
秦绝继续套话,弗兰迪清楚她的意图,但也没有防备,用他一贯的仿佛在唱歌的语调没头没尾地回答。
一块一块拼凑线索,秦绝因此得知那个所谓的“d家族”是a洲的黑帮集团德梅特利乌斯,在弗兰迪带领冯氏家族逐渐由黑洗白、转型为商业帝国的时候还在地下干着黄赌毒的勾当,跟拉苏尔火并的原因是能源生意起了冲突,弗兰迪的魔术酒吧纯属因为离得近,遭受了无妄之灾。
龙有逆鳞,被触及到底线的弗兰迪这次真的动了火,想把这两个家族挨个端了。
a洲面积广大,势力复杂,所以他先回了奥奈利亚。母亲“黑手党女皇”的威名尚在,弗兰迪回这跟回老家一样,如果他有心,完全可以重新收拢一批庞大的势力,把拉苏尔家族这个趁乱崛起的外来者清出这片地盘。
秦绝对此的评价是——
“弱智啊。”她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