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场景,真的很难用语言形容。
当时兰娜瑟尔站在高处,穿着华贵的衣服,俯瞰着对方。
那个女人却是坐在牢里,身上一丝不挂,抬头看那小孩。
明明是这样地位分明的情况。
可兰娜瑟尔却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就仿佛那个女人说得才是真的,自己才是那个可怜人一样。
“现在想来,应该是信念的差距。”
十年后的她再提起那一幕时,笑着解释道:
“那个女人对自己的话抱持着绝对坚定的信念,她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理,而我才是那个可怜虫。”
人类的信念是非常可怕的。
越是坚不可摧的信念,就越是可怕。
年纪还小的兰娜瑟尔空有华丽的皮囊。
却无坚定信念的支撑,自然完全无力对抗。
“当时的我被她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愣了半响后才慌不择路地离开。”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一直都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
“在我看来,我明明拥有很多东西才对。”
“我有很好的家人,有很多有趣的朋友,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鞋子、珠宝,有看不完的各种珍藏书籍等等。”
“可是仔细想想,那些东西真的是我的吗?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当兰娜瑟尔说起这番话的时候。
姜烬第一次看到了她脸上那充满困惑的表情。
这是很罕见的事,因为兰娜瑟尔素日里一直给人以非常知性的感觉。
她很聪明,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
但聪明有时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因为聪明人,经常会不自觉地想得太多。
甚至去探索一些常人不会在意或者不敢在意的禁忌之物。
“在那之后,我翻烂了书,去详细调查了一番‘天体教会’的来路和背景。”
“这个教派最开始是邪神阿斯蒙蒂斯的残党所建立的,目的是为了解救他们的邪神大人。”
“但经过数千年的岁月冲刷以及守夜人不间断地打击,他们已经被迫转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松散组织。”
“现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在‘解放真我’的教义指导下,隔三差五搞出些裸奔事件而已。”
听到这里时,姜烬不由得笑道:
“所谓的‘解放真我’,指的就是不穿衣服?”
“嗯,但那并不是简单的不穿衣服这么简单,背后其实有着非常深层的教义在。”
如今的兰娜瑟尔已经长大成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比十年前更加通透。
但越是通透,就越是觉得“解放真我”这四个字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乍一听上去,无非就是一群暴露狂在尽情狂欢而已。
可是从世俗观念来看,衣服本身其实代表着身份、地位、阶级等概念,属于意象上的象征物。
国王有国王的衣服。
贵族有贵族的衣服。
平民有平民的衣服。
穷人有穷人的衣服。
你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会通过衣服的区别来进行判断。
穿着华贵衣服的人,更加容易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相反穿着破烂衣服的人,就很容易遭来莫名的白眼。
因此,人们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习惯将目光投放在衣服上。
至于穿着衣服的人本身到底是什么人,人们其实并不在意。
与此同时,衣服也代表着规则与约束的实体。
穿着破烂短褂的人,不能出入正式、尊贵的地方,否则会被一脚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