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音抽开小圆桌对面那把椅子,坐下撑着下巴继续看他。
她没回答问题,食指尖戳了下杯壁,问:“闻着有点香,好喝吗?”
又在扮演什么“初入大城市的无知人类”?
晏丞不回应,直接按下桌铃又点了一杯。
然后再次问:“你也出来透气?”
他决定就聊点无意义的生活化问题,这样她总不至于再说出某些山顶洞人的回答来。
钟九音确实没发挥的地方了,托着腮,随意点头“嗯”一声,目光漫无目的闲荡。
没有视线交接,没有顺势再问点什么,晏丞顿了顿,也没接下去。
短暂的时间里,这一点空间就安静下来。
晏丞重新端起杯子,垂眸喝酸甜解酒的蜂蜜葡萄水。
面前的人不说话,发呆似的看着花墙,不知道在想什么。会所里的嘈杂声被墙壁门板层层减弱,传到露台来只剩模糊闷响,反倒是会所楼下,行人路过时带来一阵高声交谈。
他们本就算不上熟稔,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没人主动挑起话题,就只能一直安静下去,当个临时拼桌的陌生人。
服务员又端上来第二杯蜂蜜葡萄汁,紫色液体里加了两三块冰块,杯壁上浸出点点水珠。
钟九音握上去就被那种冰凉征服了,眼睛微眯,嘴里发出舒服的叹息。
花墙外有风吹进来,她换了个姿势坐,握着杯子侧对晏丞,大爷一样,喝着蜂蜜水感受夏日晚风。
从这个角度扫一眼杯子,晏丞很容易就又看见她手腕上的几条伤疤。
伤口的肉色和皮肤颜色实际很相近,但就如同在一块画布上用同色颜料新划上几笔,百分之一的差别也很明显。
“你的手腕,”他忽然开口说,“白天在节目上,我不小心摸到几条凸起的痕迹,是伤口吗?”
钟九音扭头“啊”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翻转手腕,让那截皮肤暴露在灯光下。
“你说这个?是伤口。”
她说完打个哈欠,顺势抬起手捂了捂嘴,看样子并不把那些伤口放在心上。
晏丞看着她的脸又问:“冒昧问一下,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
他放下杯子,再周全地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不想聊这个,也可以不说。”
“还好,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伤口一看就能知道是怎么来的吧?估计是用小刀一下下划上去的。”钟九音砸吧一口蜂蜜水,放下杯子随口说。
“估计?”晏丞眉心蹙起,盯着她眼睛看。
她摊手:“因为我也忘了。”
“…因为车祸?”
“对,”她又托着腮,语速变慢吞吞的,“我都说了嘛,那是一场很——严重的车祸。”
…严重到真撞回了刚当人的时候?
她的反应实在有点奇怪,晏丞多问两句:“那你就没想过弄清楚?能让你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发生的事情应该比较严重。”
钟九音:“昂,这个我知道,就是有人搞我,按头让我爬不起来逐渐失落绝望发狂,然后我精神压力太大就想岔了,觉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打算噶了自己升天上去再重新奋斗。”
晏丞:“……像在说别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