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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湖水万般涟漪因风起而起,正如桥上李尘看到瞎子之后的眸光和心湖。
瞎子知道李尘正在等自己开口,自己也确实应该说些什么,所以说:“后面的路会很难走。”
李尘皱眉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所以不必说太多废话。”
瞎子说:“这里既然出现了我和布贱,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一个答案。”
李尘问:“先前跃下桥的人又是谁?”
瞎子说:“他是和你一样的人。”
李尘说:“如果要说一样,桥上的人应该都一样。”
瞎子却说:“我和布贱并没有生而知之。”
李尘的眸光越来越亮,说:“他没有成为它的狗?”
瞎子说:“只因那是有一个人救了他。”
李尘说:“世间救得了他的,也只有你吧?”
瞎子说:“救他的并不是我。”
李尘只感觉思绪有些混乱,心里的一切猜测都不再真实。
即便许多年后,李尘想起这一夜都为自己当时的思绪暗笑,只因那时侯他已经明白,无论虚幻与真实,心得坚定,才是真正的真实。
瞎子‘看着’李尘紧皱着眉头说:“当年我也和你一样,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却不知道怎样才算知道。”
李尘要问时,瞎子已经说:“其实一切并不复杂,所谓苍天,便是天道,天道之下的一切的人和物都可以看做是被天道冥冥之中操控。天道之下,便是棋盘,天道之下的人和物,就是棋子,桥上的人,就是跳出棋盘的棋子。”
李尘说:“下棋的人?”
瞎子看向天空说:“这么大的一盘棋,当然只有它自己下得起。”
李尘说:“无聊。”
瞎子说:“高处不胜寒,何况他比我还要高。”
李尘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一样高?”
瞎子说:“有他阻碍,我永远不可能和他一样高。”
李尘说:“他既然那么无聊,为什么不让你和他一样高?”
瞎子笑道:“他一定在害怕我和他一样高之后踹他下去。”
李尘也笑了笑,看了看脚下的桥,说:“这座桥既然在棋盘之外,那么这座桥怎么会出现在棋盘内?”
瞎子说:“桥并不是重点,它只是一个中介点,桥后才是关键。”
李尘看向瞎子身后说:“我要过去。”
瞎子没有说话,身形微动,布贱曾经离开时和风同速,不知风因他而起还是他乘风而来,瞎子离开时却没有风,甚至没有引起一丝天地元气的漩涡便已经离开。
······
······
陨莫山自桥上退下,有血染襟,剑在腰畔微微摇晃,发出清脆剑鸣。
陨莫山的身形挺直,坚毅如山,虽然没有成功登桥,却没有丝毫沮丧。
大丈夫,剑客,书生,皆当如是。
丙子也自桥上退了下来,比陨莫山更狼狈,双目却已经极亮,只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的虚弱。
陨莫山问:“你这样的状态还要过桥?”
丙子说:“既然从失败里知道了怎么上桥,当然要试一试。”
陨莫山沉默片刻,说:“你可以坐一坐,我可以等你。”
丙子感激地一笑说:“你果然还记得当年我们的同行。”
三人同行,远不是同行那么简单,可能拜师,可能生出千万年不会磨灭的情谊。
丙子鼻口中溢出血来。
陨莫山也没有想到丙子伤的这么重,开口说道:“你可以不必上桥。”
丙子摇头。
陨莫山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和我一样的人,想我当年在瞎子兵器铺前,懂得放下。”
丙子笑着,依旧那么憨厚:“我一直都认为我和你不一样。”
陨莫山不再说话,皱眉看桥。
丙子闭眼,尽力恢复道力。
片刻后,丙子起身说:“走吧。”
吴婉纱突然走上丙子身前,“他在桥上,所以我也想要去桥上看看。请问,怎么上桥?”
丙子说:“这么多年走得上桥的不过桥上的四人,如果不是少爷引出这座非世间该出现的长桥,我和陨莫山也绝没有机会。有了机会,也不一定能活着过桥,过桥,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少爷一定不希望你过桥,所以我不能说。”
丙子返身和陨莫山上桥。
吴婉纱微斜过头想了想,回头对陨莫山说:“回师门吧。”
贾山瞬间知道了吴婉纱的心意,问道:“你真的要上去?”
吴婉纱说:“他在桥上,我一定要去。”
陨莫山已经过了短桥,丙子也过了短桥,他们坐在长桥下看着短桥下说:“这里风景不错。”
丙子看这桥下说:没想到这里这么高。”
陨莫山说:“没想到这里这么远。”
丙子看了看天上说:“我有些害怕。”
陨莫山却看向自己腰畔的剑说:“幸好还有剑在。”
两人都是奇怪的人,共同说些奇怪的话。
······
······
李尘走过长桥,在长桥的尽头战了许久,因为桥头有六个很有趣的字。
在长桥上留的下字的人,境界绝非是世人甚至世外之人想象得到的。
李尘见过瞎子,却没有看见过瞎子出手,所以他也想象不到。
写下那六个字的人,不是瞎子,却是或许比瞎子还要厉害的人。
那六个字依次是“嗡嘛呢叭咪吽”
那是传说中佛赐予座下千脑千莲观世音的六字真言。
六字真言是佛门传说中的无上法门,李尘看着那六个字,耳边似传来一道无量宏大的声音,“善哉观世音,宏誓不可弃。
弃誓为大恶,昔所造诸善,一切皆成妄。
汝但勤精进,誓愿必成就。
三世十方诸佛菩萨,必定加护汝助汝功成就。”
李尘听着这一番话不自觉生出一种信仰,想起易城佛门圣树说佛门功法极易让人生出信仰,果然是这样。
人活着总需要信仰来支持自己拥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活的好坏,就在于信仰的坚定。
李尘的信仰自书院之后就寄托在自己的剑上,并且足够坚定,足够坚定的信仰,便容不得其他的信仰存在,那便是对佛的信仰。
李尘不再去看六字真言,不去管充斥脑海的偈语,继续向桥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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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尘先前在桥上,现在已经在桥后。
桥后是一座山,桥后,就是这座山的山顶。
高处不胜寒,李尘突然明白,当年写这句话的诗人一定在山上深受其痛。因为他现在就很冷,冷的彻骨,似乎连血液都要冻结。
修道者修的是天地元气,天地元气化成道力流走身对冷热早已经有了极大的抗性,何况李尘的身体与常人不同,自出生以来从没有感受到过身体上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