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大狱本来应该是犯罪分子洗心革面、劳动改造、重新做人的熔炉,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变成了交流学习、拓展人脉的大学课堂。
侯三爷在前两年严打期间,在一次临检中被检出了私藏文物,又说不清楚那件重要文物的来源,几次过堂只是咬紧牙关说是在乡下捡来的,奈何严打的高压形态下,我公安机关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于是一代贼王侯三爷居然被以投机倒把、私藏文物的罪名胡乱扔进了茶淀监狱,服刑三年。
入狱的贼王惦记自己留在外面几个新收的崽子,发现黑青和强子也是平城人且正好是混迹于家口一片地区以后,便委托先出狱的两人给照顾一二。
如今侯三爷减刑提前出狱归来,被黑青接到民族村的驻地。
而那几位小崽子在黑青的带领下,终日在街上连偷带抢,都快混成过街老鼠的几个小贼,见到昔日的老大,感觉这恓惶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我听说南边的日子好过些,那里遍地是老板,大家手里都有钱,不如您老带我们去深海市走一圈,您也散散心,我们也能顺手干两票大的?”强子小心翼翼的说着。”
老者手背上的硬币突然飞起像一条银链,又倏忽落下在手中消失不见:“还深海市?你们现在这两把刷子,走到哪里也都是挨打的货!老祖宗的手艺到你们手里算是糟践了,一点技术含量都不要啦?!”
外屋的两个货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里屋偷听的小平头徐志勇再也安耐不住,一个健步窜了出来:“三爷、三爷,您老可不能见死不救,好歹出手再教我们两招赏我们一口饭吃,您是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出手就漏风、动不动就被人家追,每天上街连饭钱都挣不回来啊,这都已经啃了两天白馒头了……”
话里话外的委屈再配上小平头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苦相,瞬间把侯三爷逗得忍俊不止:“小崽子!你们的日子过得也太恓惶了,还比不上爷在大狱里的生活水平呢?”
黑青就有点尴尬:“侯爷,主要是这千家口一片人头都太熟了,这几个小兔崽子一上街就被人盯上,不好出手啊。”
“我们这行最忌讳的是抛头露脸,如今你们居然在街面上混了个脸熟,还想干个屁啊?!也罢,黑青、强子你们准备点东西,这些日子干脆别出门了,爷给你们来一个封闭培训,好歹学上两手混饭吃的本钱。”三爷慢条斯理说着。
封闭培训?!
如今这年月贼也会搞封闭培训,这特么的就有点纯纯的黑色幽默。
三爷开了口,里屋剩下的三个小崽子一涌而出,年龄最小的二呆已经激动地跪趴在三爷腿下,痛哭流涕。
三爷看着蓬头垢面的小四只,满眼都是嫌弃:“打住!都特么给我滚起来,都照照镜子去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德行,身上臭了吧唧跟野狗似的,穿得连个叫花子都不如,整个一个盲流子样,就这个德行是不是生怕人家在大街上认不出你们来啊?!”
“俗话说:‘贼偷三天,给个皇帝都不换!’估计你们也都尝到了干这行的甜头,但要想在这行里干下去干出点名堂来,不动脑子一味蛮干可不行,就拿‘吃生货’来说,像你们这种形象,还没等近到人家身,就你们身上那个味儿就先把人熏跑了,还特么的想挣钱吃饭?!活该饿死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三爷话说得挺难听。
也是,就这几位的形象,包括黑青和强子,一个顶一个的个色。
黑青和强子都不用看,就是典型的流氓地痞形象,是个好人只要一打眼都会敬而远之。
剩下那四个小崽子从头到脚的打扮就是个小叫花子样,长得又是呆傻痴苶各有特色,脏乎乎的样子身上都馊了,光闻味儿就能把人熏跑喽。
就这样的小团队上街,还想偷东西,活该被人撵得满街跑。
“吃生货?!”
小平头徐志勇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里更亮了,他隐隐约约听说过‘吃生货’可是盗门里相当高级的技术,只有传说中的几位大姑、大爷之类的前辈才能做到。
简单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贴近施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卸走他身上的如项链、手表之类的贴身的值钱货。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出神入化的功夫不可能得手。
三爷此时提起“吃生货”这三个字,莫非是有意传授这个绝技?
小平头不禁喜上眉梢,遐想连篇。
一时间这位初入行的小贼也对这个行业有了些明悟,敢情就算当贼,也得注意形象呢!形象上让人看顺了眼,才有可能近身下手,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以前就没注意呢?
几位恓惶的小贼,如今有了主心骨、有了带头人,对未来的日子也开始有了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