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信再给我看看。”
“我没有信啊!”
“咋没有哩?你看了再没有给我呀!”
“咳,我把它当手纸用了。”
“哎呀,你这事搞的。”董大田不满意地说。
王文思问:“车上的面粉咋办?”
“啥咋办,卸下来再还给大伙呗!”
“这是面粉不是小麦。咋还法?”
“哎呀,这有啥难的,把每斤小麦出的面粉数一折合不就行了。”
“哪加工费哩?”
“你还好意思给大家要加工费?村里出!我就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哩?”
王文思掏出一支烟递过去,自个也点着一支抽了一口,坐在櫈子上说:“你甭着急上火的,这事儿又不怪咱,咱是照信办事儿。”
“你看这事儿弄的。”
王文思坐在凳子上说:“陈书记见我送了白面很生气,把我一顿好噜。我说不是你指示要我们送面粉吗?他说‘我什么时候要你送面粉啦?’我当时就傻眼了,这是啥事儿啊!陈书记一发火,这面粉民强还敢收吗?所以就拉回来了呗。”
“这个民强,这样影响多不好。”
“陈书记也是这样说的,当时我也挺替民强难受。”
“简直胡闹,回来得好好说说他,咋能这样做事儿哩。”
“常言说,刚出土的树苗,当不了顶梁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
董大田不耐烦地一摆手说:“别说了,快卸车吧,你也受累了。”
两人从屋里出来,把面粉卸下来搬到屋里,王文思便吆喝着马把大车赶出了院。
第二天,面粉虽然还给了大家,可是小道消息却在村里传播开了。
王文智提着面口袋正在和王二婶议论着:
“我听说强子在水库工地上犯错误了是真的吗?”王二婶不安地问。
王文智向四周瞅了瞅低声说:“这还有假,民强写假信,瞒着上级给咱们要白面的事儿被镇里的领导发现了,把他一顿好噜,民强痛哭流涕地作检讨,在整个工地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是镇里领导让文思把面粉拉回来的。”
王二婶砸了咂嘴说:“这个强子,挺精明的人咋也犯糊涂哩。”
“这事儿干的确实不地道,这叫上欺领导下骗百姓,罪过不小哇!”
“会受处分吗?”
“那还跑得了。”
“哎呀,这孩子刚回来几天就犯这样的事儿,你看这事儿闹的。”接着又说,“我觉得也不会有大事儿,他也是为了民工们吃好点儿,不是为了他个人啊。可能也是好心做了错事儿呗。”
“我听说……”王文智还要说啥,见杨秀娟走了过来,便提着面口袋走开了。
王二婶着急地说:“娟子,你赶紧想法子去水库工地上看看强子吧,这会儿他该多难受啊!真急死我啦!”
杨秀娟不解地问:“民强咋啦?”
“强子写假信骗咱们要白面被领导发现了,他犯了大错误。”
“不可能,你听谁说的?”
“咋不可能!听说他都……”
王二婶还要继续说下去,瞅见走过去的王文智正在回头看她,便说:“我外孙子来了,还得赶紧做饭去。”说着走开了。
李民强在水库工地上犯了错误的事很快在村里传遍了,而且越传越邪乎,真是舌头底下压死人,最后甚至传的李民强犯错误被隔离审查了。
杨秀娟的心里怦怦直跳,这些传言难道是真的?不会吧,民强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无风不起浪,这个浪是哪里风吹的?她想起了王文思,因为是他到了工地,风可能是从他那里吹来的,她要弄个水落石出。
王文思坐在热炕上守着小饭桌,叼着小黑烟嘴儿想着:这次上工地,虽然损失了几个钱儿,但收获还是有的。李民强以领导的指示为由写信给家里要白面是真是假,是狗咬烂皮袄,撕扯不清的事,白纸黑字写着,会计李建明亲自收的,董大田亲眼见到的,你李民强说不清,陈文军也说不清,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村里收麦子惹起众怨,白面拉回来了,又犯了盗用领导指示欺骗群众的错误。就凭这些李民强在沙岗村还能有啥威信。老虎剥了皮,威风扫地了。自个的媳妇也泡汤了,哼!李民强,你躲到一边哭鼻子去吧。凭我的手段,对付你李民强,只不过是老虎吃蚂蚱小菜一碟。他正在美美地想着,张桂兰从外面回来进了屋。
张桂兰得意地说:“哎,我把李民强那小子在工地上犯错误的事儿跟不少人都说了。”
“效果咋样?”
张桂兰眉开眼笑地说:“舌头虽然没有骨头,但比牙齿还锋利,吐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鸡蛋碰石头,碰不过也整它一身腥。这下子李民强成了沙岗村的一摊臭狗屎,我看他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说不定还有的人对他抱有希望哩。”
张桂兰突然想起:“对了,你不在家那会儿,杨秀娟这个臭丫头片子气呼呼地来了。”
王文思一愣:“他来干啥?”
“她跟老娘叫起真儿来了。问我听谁说民强写假信了,我说有证据。他说证据在哪儿,我就把你夹在书里的信给她看了。”
“信哪?”
“她拿走了。”
“啊!”王文思上去给了张桂兰一个耳刮子,“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
张桂兰捂着脸要哭,但又不敢哭出声来,两眼发直地望着丈夫,不知自个到底错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