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玄凝神望向屋外那片迎春花,一个惊人的想法猛然从心头冒出,俊朗面容也在这一刻多了一抹笑意,“书上有一句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宁小子你怎么看?”
宁初一蹲下身子,双手下意识的捏住自己的衣角,随后又掌心朝外放在土泥地上,神色茫然,不知所措。
黑袍青年笑容依旧,约莫过了数十息时间,见宁初一仍然一动不动,摸不清在想什么,于是轻轻道:“起来说话。”
宁初一愣了好一会才勉强回过心神,也没有仰头,故而没有察觉到青年的视线及神色。
他站起身后,欲言又止,这一句他听书塾先生讲过,自然明白,心底犹豫了一下,一番天人交战后,神色认真道:“李大哥,虽然你是修道之人,但还是莫要拿我开玩笑了。”
李慕玄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许久后,才抱着肚子大笑起来,毫不在意礼仪,最后的最后,几乎都要笑出眼泪,便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这位神色异常认真的清贫少年,动作轻柔,悄然无声。
随后眨了眨眼,道:“就这些?”
青年身前的宁初一下意识揉了揉脑门,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嗯。”
青年看着那个木讷少年,没有再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这么个少年怎么就比儒教读书人还读书人?不由哭笑不得,“你当真不明白我说的意思?”
宁初一有些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
青年看在眼里,轻轻笑而不言语。
宁初一走了几步,背靠墙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向你问几个问题么?”
顿了顿,见李慕玄神色如常,又接着道:“对李大哥来说自然不是大事,若是涉及隐私,那就不回答。”
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哦。”
“你说人活一辈子,不过活出个古稀,究竟图个什么?山上修士修炼一世,真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永生么?”宁初一突然冒出的这番话,在问眼前人,也在问自己。
李慕玄并未因身处破旧宅子而有烦躁情绪,听闻此言,却皱了皱眉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却因年纪轻轻而略显滑稽。
他想要说出那句世人皆知的敷衍话语,看了眼那个呆傻少年,他突然觉得不该用天下道理去压制宁初一自己的道理,沉声道:“宁小子,你若是以后能踏上修行大道,千万要记住,太聪明的人注定不会好过一生。”
背靠墙壁的宁初一笑了笑,似乎并未当真。
李慕玄大抵也是觉得用这番话打压他实在不对,脸色微寒,深深吸了口气,“你就当我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玩笑,莫要深思。”
宁初一一直注意着青年的神色变幻,打了个哈哈,连忙搓着手,有些忐忑,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其中却夹杂着几分复杂的神色问道:“扶风城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还是都像你一样,整天口中喊着行侠仗义,不问因果就出剑斩妖或除魔?”
黑袍青年沉默了许久,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姓白的要与他赌这个毫无意义的局,他回想起那人的红颜知己,不正是一位早夭的妖土女子?
他修道二十载一步青鸿,那年心高气盛,做出了一个令整个蜀山都差点陪葬的决定,独自背着承影去往白兆山,问剑隐居其中,那位满脸颓废的书生!
当时的读书人早已失去了剑心,修为大不如前,却仍是随手挥出一剑便破了他的一切杀伐,对着垂头丧气的他只是落下一句,“剑术尚可,剑意略差人意。”
只是一剑便有那等豪迈气势,若是意气风发那又是何等风景?当时的他实在想破了头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剑道通天的白礼竟如此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