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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乃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家中贫寒,便将她卖到了顾家,从那以后,她就是顾家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眨眼间就是二十年过去。
她抱着怀中柔软的孩子,脸色发青,手指却没有松开过一下。
这时,一道黑影走到了她身边,将她拎了起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这艘货船破旧,上面运载的都是些北方的药材,船老大是要将这些药材送到江南去卖的,如今半夏跟追云两人都是没了户籍的黑户,自然是坐不了专门的客船。
两人混上这艘货船后,一直都在船舱里,唯恐会被人发觉两人的身份。
他们死了不打紧,可怀中的这个孩子却不能死。
半夏想到这,抱着孩子的收紧愈发大了。
突然间,孩子大声嚎哭起来。
半夏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厌恶视线,连忙抱着孩子往角落走去。
「别哭了……小……成儿。」半夏艰涩的喊出了这两个字,她轻拍着楚成,眼中满是担忧。
她与追云两人,早已是改头换面了,她如今叫做程半夏,追云叫做楚云,两人假扮成了一对夫妻,孩子便成了他们两人的孩子。
楚成还只是一个半岁的婴孩,大声嚎哭起来声音很是嘹亮,根本拦不住,半夏哄也哄不住。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追云上前,方才是搀扶住了她,她顾不上许多,盯着追云,一字一句道:「都说母子连心,成儿这样哭闹,是不是意味着小姐她……」
这几日,两人一直都在货船上,根本不清楚外界的消息,但见楚成哭成了这副模样,半夏实在不得不细想。
闻言,追云眼神一冷。
片刻后,他轻嗤了一声:「是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要回京城?」
半夏沉默了。
若是她现在还在京城,又是独自一人,她必定会去找顾清秋,哪怕是同顾清秋死在一块,她都心甘情愿。
可如今顾清秋将孩子托付给了她,她这条命不仅仅是她的,她还没能将楚成抚养长大,她怎么能死?
半夏闭上了双眼,遮住了眼中的痛苦。
这时候,货船的船身一阵动荡。
半夏立刻抓紧了怀中的孩子,追云也大步上前,搀扶住了半夏,三人一块在角落中,警惕的看着外面。
只见货船停靠在了一处岸边,船老大骂了一声晦气,道:「船坏了,你们赶紧找其他的船去江南吧!」
闻言,半夏面上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焦灼的神情。
若是算上换船的时间,那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怎么办?
追云在这时紧紧地捏住了半夏的肩膀,沉声道:「先离开再说,不必太过担心。」
半夏稳住心神,抱着孩子随追云离开。
不过,让半夏惊讶的是,这处码头的人看上去很是悠闲,根本没有半点大战来临时的惊慌失措。
她实在好奇,在喝茶的时候,便装作无意间跟身边的妇人打探起来。
「不是都说要打仗了吗?」半夏面露不安,「我与我家那口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从京城逃出来。」
正在做油饼的妇人动作一顿,惊讶道:「你竟然还不知道?」
没等半夏开口,她将半夏上下扫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了,「原来你是刚从船上下来的,怪不得不知道这几日发生的大事。」
半夏心悬在了半空中,听着妇人滔滔不绝道:「说起这些日子京城中的事,那叫一个精彩!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戏!」
「先前那废太子妃率人谋反,逼到了京城脚下,咱们都以为要换
摄政太后了,谁知南边蜀地与西边越州又起了兵,那时候城里都在传官府要征兵了,你猜怎么着?蜀地与越州竟然都是一个头头,就是佑德太子的遗孤!」
「这还不算完,本来以为这都是佑德太子的遗孤谋朝篡位,谁知道,真正谋朝篡位的人是咱们当今皇上!」妇人说到这,因为激动,声音高了许多。
她身旁的男人闻言,立刻推了推她:「小声些!在家中说说也就罢了,在大街上说,你的命还要不要了?」
妇人连忙捂住了嘴,但在半夏的注视下,还是说了最后一句话:「又有谁能想到,佑德太子的遗孤竟然会隐姓埋名,一直留在废帝身边呢?」
半夏听完了妇人的话,神情变得浑浑噩噩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归于了平静。
见半夏这副模样,追云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别想了。」
到了一处巷子里,追云立刻松开了半夏的手。
提及顾清秋的时候,追云的眼中不可避免的有着厌恶:「她想必是死了,不然的话,为何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