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余亦拨开了泥土,露出木板。原以为是个地道,不曾想只是个暗格。掀开木板,里面满是信件,余亦拆开一封大致看了一圈心里倒也有数了。
这茅草屋,应该就是个猎屋,而那五个人也都是曹克找的,里面的信是他与洪峰海和段子濯来往的信件。余亦猜想多半是这曹克害怕那段子濯卸磨杀驴,所以留下信件以求自保。
余亦无奈摇头,这曹克终是天真了些,段子濯的信件里没有任何能证明是他写得的证据,而且段子濯能弄出这么一出,也绝不会在字迹上留下马脚。
就算如此,余亦还是收起了这些信件,他走出猎屋,外面的人还没有醒。余亦吹响口哨,天边响起一声鹰唳,不多时一只鹞鹰惊空遏云而来,余亦伸出手臂,它稳稳落下。
“去找你沈伯伯去。”余亦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这鹞鹰扇了扇翅膀,像是通人言似的朝着客栈方向飞去。
余亦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眼下曹克和洪峰海落网,有了他们的口供就能回来抓那段府二公子了。
余亦神色微动。
段鸿朗是个商人,他不会看不出这段府大公子段嘉致和二公子段子濯的差距,可为何他不让段嘉致接手家族生意呢?而这段子濯就算在家中不受待见,就有他这血缘关系在,段鸿朗也不会让他饿死,他为什么还要兵行险招做这个?
想到一半儿,身后传来簌簌声,余亦回头望去才看到那曹克正偷偷挪着身子准备开溜。这时候再看他,余亦都不知道是夸他聪明,还知道留证据;还是说他蠢,留了证据送给官府。
“想去哪儿啊。”余亦玩味笑道。曹克一顿,咬紧牙关挪得更起劲了。
余亦也不管他,毕竟余亦对自己的捆绑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转回身重新看向陵州方向,按着鹞鹰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闲来无事,余亦就去把曹克扶起。
“哎,你怎么认识段子濯的?”
余亦说完,曹克就知道自己藏起来的东西被他发现了。要是逃不了了,曹克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他垂下眼眸道:“曹家没了之后,我就成了乞丐,受过他施舍。”
余亦双眉一蹙:“那人家是你恩人啊,你还留他信件。”
“人心隔肚皮,临王殿下。”
余亦微怔,没有反驳他。而是道:“那你为什么会去学微雕?”
曹克脸上多了点自责:“那时候庆阳改为实行银票,但微雕已经没人学了。我偷了洪老头一只鸡,被他抓到了。我以为他会报官,没想到却是让我跟着他学微雕。”曹克会心一笑,“还包吃住。有这好事儿,那就学呗,学了两年,工部来找会微雕的匠人,那时候我正外出找雕木去了,回来之后只看到洪老头留的信,说进去就出不来了,让我好好活着。”
曹克停了很久,他低下头,余亦看不到他的表情。许久后曹克一把扯下帽子,露出额角官府的刺印,重新开口:“我怎么好好活着…曹家灭了满门,我年纪小,捡回一命。”他指着刺印的手不住颤抖,“这东西要伴我一生…没人敢要我,连砸石都不要,微雕……微雕有什么用,所有会微雕的都被拉去工部了。”
“那你也可以去,起码不用饿肚子。”余亦道。
曹克冷笑:“一生何所求,钱财和自由。我没什么大理想,就想有钱,自在些。”
“后来呢?”
“后来就遇到了段子濯,他给了我十两银子。我接过钱的时候,他看到了我手上的老茧,知道了我是做微雕的……再之后,就是你看到的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