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秋回过身,她站在风中看着他,神色复杂,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能看出来,这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女子,现在心里正和自己做着斗争。
“我知道啊。”徐阳秋露出很轻松的笑容,想让她也轻松些。
可婉容轻轻摇了摇头:“再往前的过去。”她声音很轻,是乘着风传进徐阳秋耳中的。
徐阳秋知道,她从前是花魁,望春楼曾夜市帝都第一楼。这都城甚至这天下,有多少人为见她一面豪掷千金。只是这终归不是正经职业,在那些所谓的文人雅士口中,她们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可偏偏这庆阳,文人总能占据大多数。看这眼前女子,徐阳秋一些心疼。他走近些:“你愿意告诉我吗?”
“那你愿意听我说吗?”婉容看着他,笑了。
徐阳秋赶忙点头:“愿意的,愿意的。”
婉容成功被他逗笑:“我看前面有茶坊,我们去坐会儿吧?”
“小二,来壶热茶。”
“好勒,两位稍等。”小二笑容满面跑到两人要落座的桌子上,拿着面巾擦了擦,“客官,绿毛青可行啊?”
徐阳秋看了眼婉容,后者微微颔首:“把茶叶和茶具端来便好。”
茶坊内常常有顾客自己泡茶,店小二也见惯不惯了,应下之后就准备去了。
这家茶坊落在一小湖旁,两人坐的雅间就是傍水而建。坐在那儿看着桃林的桃花被吹起又落进湖面,这如山水画般的风景真的很惬意。
没一会儿,茶叶和茶具就整齐摆放在婉容面前。
“你自己煮茶吗?”徐阳秋看着熟练操作的婉容问道。
婉容点了点头:“不然呢?你可知我在定安居煮一次茶要多少两银子?”
徐阳秋憨憨一笑,摇了摇头。婉容也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心投入煮茶。她开始操作之后徐阳秋又是那老动作,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徐阳秋面向就很张扬跋扈,一笑起来简直要了人命。说实话,婉容要是看这张脸看得久了也会莫名紧张起来。好在她现在手头有事儿,不至于一直盯着徐阳秋看。
风,摇响了店内的铃铛,很清脆,很抚人心。
“其实,我从未想过此生会脱离那个地方。”水壶放在火上,要等它煮沸。婉容放下手里的茶勺,垂下眼眸轻声道,“你可曾听过严家?”
“陵州严家?”徐阳秋反问道,“你…难道?”
婉容轻颔首:“我姓严,叫严书艺。严家就是做茶叶生意。不谦虚地说也是庆阳第一茶商了吧。”
“嗯,我有了解过,当年陵州半数以上的茶山都是严家的。”徐阳秋道,他顿了顿,“只是后来……”
“后来,被灭了满门。”婉容低下头,不想让徐阳秋看到此刻的自己,“当年我父亲一家独大,引起了陵州其他茶商的不满,他们就找人烧了我家的茶山。”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搭在桌面上手也被自己掐得通红。
眼看着眼泪就要溢出眼眶,一双修长的手闯了进来。徐阳秋的手有点凉,但握住婉容的手时,她的心突然有点发热,也有了向面前人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爹气不过,就带着家里侍卫去找他们。结果失手打死了人。后来,我爹被抓紧了大牢,我们家也算是倒了,我和我娘就想要迁去亲戚家中,可那些茶商……勾结了山匪将我和我娘…将我和我娘……”
往事一幕幕如同洪水般涌进脑海,像一枚枚钢针一样扎进心窝。婉容痛得浑身颤抖,就算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划过脸颊。
徐阳秋不知道眼前她是怎么扛过来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将这伤痛掩盖得一干二净然后继续面对这世界。相比于她,徐阳秋还有一个哥哥,她却什么都没有了,这天下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他心疼了,也不想听了。
徐阳秋站起身去到她身旁,张开手慢慢地将她拥进了怀里。也就在这一刻,婉容也终于卸下了防备,卸下了一身保护自己的盔甲,变回了那个可以肆意释放情绪的严家大小姐、
泪水浸湿了徐阳秋的衣衫,渗到他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水煮沸了,婉容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可能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婉容赶忙起身整理自己。
“不好意思…”婉容擦去了眼角的泪,可能是哭的缘故,声音有些沙哑。
徐阳秋看向外面飞舞的桃花,道:“这漫天的桃花,从不会有一片是相同的。就像你,也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他重新收回目光,定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婉容也惊喜发现自己好像也能盯着他看了。
“从今起,这世上还会有个人知道你叫严书艺,还会有个人了解你的过去,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