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宣母还在地上躺着哼哼,脸上全是伤,大儿媳抓的,头发也被揪了好几绺,脑门秃了铜钱大的一块,不时沁血丝,十分狼狈。
二儿子也在地上躺着,身上的伤不比他妈少,怨恨地瞪着江老太,刚才他被人按着时,这肥老太婆总是下黑手,擀面杖抽起来贼疼,骨头都差点抽断,心太黑了。
而且这肥老太婆骂人太戳心,总是揭他的短,明知道他娶不上媳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再瞪把你狗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江老太冲二儿子骂,还举起擀面杖,假装要抽,二儿子下意识地抱紧了脑袋,江老太得意地哼了声,没出息的胆小鬼,死了三个男人的寡妇都瞧不上。
“强盗土匪打死人啦,哎呦……我起不来了,骨头打断了,心口疼得很,要死了,快送我去医院抢救,快叫公安来……”
地上的宣母一个人唱着大戏,捶胸顿足地嚎哭着,还死死抱着徐婶的一条裤管,死活不肯撒手。
她挨了一顿打,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说什么都得讨些医药费和营养费过年,不给就送这些人进去吃牢饭。
宣母身上虽疼的很,心里却是欢喜的,她正愁这个年关难过,儿媳妇的娘家人就送上门了,这顿打决不能白挨,得让儿媳妇娘家吐点好处出来。
“欺负我们穷苦老百姓啊,打倒了三座大山,老百姓还是没好日子过啊,别以为你们当干部就能欺负人了,这世上总有替老百姓说理的地方,啊哟……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我比白毛女还苦啊……”
宣母抑扬顿挫地唱起了样板戏,凭良心说,这唱功相当不错,就是这一脸鼻涕眼泪看得恶心。
大院的住户们都被惊动了,年头时节,好些人都放假了,在家休息,听到这悲苦激昂的哭声,都出来看热闹了,一看是院子里的戏精宣母,都来了兴趣,想看看今天是哪个倒霉,被宣母给缠上了。
“数九那个寒天啊……我的命好苦啊,强盗土匪进了门,把我好一顿打啊……啊哟……老大,你娘快死啦,再不回来就见不到你娘最后一面了……啊哟……”
宣母也是个人才,还会自己编词,唱得煞有介事的,要不是场合不对,这戏腔还是蛮中听的。
“你提前给自己哭丧啊,行,你现在去死,老娘拿一只手镯给你置办像样的棺材,赶紧的,别耽搁时间,过了这吉时,可就赶不上投好胎了!”
江老太可不吃这一套,她虽然没啥见识,可在生产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招女婿上门,吴老头又是担不起大用的,全亏了她彪悍,才能守住家里的田地和宅基地,否则老早被江家的旁支亲戚抢走了。
宣母这一点小把戏,江老太才不怕,她一咬牙,当着许多人的面,竟褪出了一只金手镯,擦破了点皮也没觉得疼。
江老太举着亮闪闪的手镯,冲地上的宣母耀武扬威地吼,还一个劲地催“时辰可马上要过了,再不抓紧点,你连人胎都赶不上了,只能去当畜生,当猪还好一点,起码能享一年福,当牛马就惨喽,生下来就没好日子过,当牛做马一辈子,苦死你。”
老太太声音响亮,中气十足,盖过了宣母的戏腔,吃瓜群众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宣母在院子里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总算碰上个能对付她的人了,大家乐得看好戏,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愣着干什么?吃老鼠药,上吊,抹脖子,撞墙,跳楼……样样都行,我答应你一副棺材,肯定做到,快点,等你死了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