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电视台儿,装电视台儿,观众朋友们,您现在收看的是正在为您现场直播的江元市市长杯小组赛第四轮儿,江元一中猎骑兵队坐镇主场迎战一中分校新建队的比赛儿。我是本场比赛的现场解说儿,旁边这位不愿意出镜的是解说嘉宾儿,一中的队长柯佩韦儿。那么柯指导儿,作为队长,你能否在赛前对这场焦点比赛做一个展望呢?”[1]
“姐!够了!别拍我了!把麦关掉!”我本就戴着校服的帽子,见到姐姐又把手机摄像头对着我,便赶紧用右手将帽子从两边往中间挤,想把脸给遮住。下周就能摆脱吊带了,可以两手健地去参加期中考试。但这周该吊还是得吊,除了姐姐,我没跟任何家人说这件事。其实,要不是瞒不过她,我也不准备讲的。我事先让赵蕤给她打了预防针,但还是把她吓坏和气坏了。还好伤了,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否则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要是我爸妈在看直播,发现几周不回家的儿子胳膊这么吊着,估计要疯了吧。不过,这担心也纯属多余。直播间现在根本就没几个人,姐姐一定是看到了才敢这么欺负我。
不用说,手机直播比赛这事还是岳老板想出来的。主要是为了在医院养病的穆铮能看到比赛,其次也想通过直播平台推广我们的球队和比赛,再者就是可以在直播时录屏,制作比赛录像,供我们赛后分析复盘。如果有人打赏的话,收益还可以用来给穆铮买点水果或小礼物。她再次大手一挥,把三脚架和手机交给我们,下去拍照了。我俩自然就成了现场解说员,又是一个我不擅长的工作。
“既然嘉宾不愿意开口,就由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赛前形势吧……”她边伸手在屏幕外面捏我的脸边说。
“什么大家啊,我都看到了,一共就五个观众!你还真把自己当央视解说员了,你以为是国直播呢?”我挖苦道。
“闭嘴!对不起,我弟弟小,不懂事,是我没管教好他。大家就多多包涵吧。”她捏得更用劲了,我差点叫出来,“在昨天的比赛中,结绮中学主场2:2逼平了江元外校。A组的出线形势会在这场比赛结束后明朗起来。现在江元外校积10分排名榜首,出线在即。结绮中学积7分暂时排名第二,少赛一轮的一中积3分,新建目前还是0分。因此,这场小组第三与第四的比赛尤为关键,两队都必须取胜。只要取胜,一中和结绮的差距就只有一分了,而第五轮两队的直接对话基本能够确定的另一个出线名额。对新建而言,这场比赛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唯有取胜才能延续小组出线的希望,输球则意味着提前两轮出局。可以想见,这会是一场恶战。”
姐姐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她这么专业。也难怪,她是真球迷,看过不少比赛,自然也听过不少解说。
“这里是江元一中,我们是稳重的猎人,轻盈的骑兵。Whiteisourlour欢迎大家在评论区和弹幕里发言,共同讨论比赛。也欢迎大家多多打赏主播,每打赏一次我捏一次队长的脸……”说着呢,她又上手了。就是趁火打劫,在我只有一只手的时候可劲欺负我。
“哥哥,哥哥!柯佩韦哥哥!”一个尖尖的声音响了,及时地帮我解了围。
“嚯,我的韦韦又长本事了,还会收小弟了。”被打断的姐姐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我俩一起走到看台栏杆那去了,探头一看,是蒋骁飞。
“哥哥,谢谢哥哥。上次比赛真的很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他看到我左手的那副样子,慌得都有点站不稳了,“是我踢伤的吗,对不起……”
“当然不是啦,是这个小笨蛋自己作死作的。”姐姐又把手伸向我的脸了,这次我果断给挡开了。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柯佩韦哥哥嘛!哥哥人很好的!”骁飞说着,朝我非常非常标准地鞠了一躬,“谢谢哥哥对我的照顾。我会好好加油,不辜负你对我的期待。哥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呀。”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你快回去准备比赛吧。”我朝骁飞点点头,他一抹脸,又像先前一样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你这小弟还挺忠诚的嘛,可你得先告诉他,我是大姐。要尊重长辈!”
我还在望着骁飞,脸又被攻击了。没反抗。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叫我哥哥了,还一下连叫了那么多次。尽管只是礼貌,但仍令我恍然若失。某些过去的时间好像突然回来了。新建的小鬼为什么跟你这么亲近啊?姐姐问我。我要她先把麦给关了,然后才把骁飞的事告诉她。好样的,不过,下次你得自己先有鞋子穿,再把鞋送给人家哦。不能只穿一双袜子就在外面跑的。她兜住了我的脖子,用下巴戳了戳我的脑袋。回头我也用零花钱送这个学弟一双跑鞋吧,他不是还练跑步嘛。再怎么说,他也叫了我一声姐姐的。
正说着呢,有人在我们身边坐下了。我俩转头一看,立刻就站起来向她问了好。是周老师。她对我们笑笑,平静地示意我们坐下。老师今天又来看球了吗?其实我们这里有直播,和穆铮说过了,可以在手机上看的。姐姐说。我知道,不过,虽然不懂足球,但我觉得在现场看和在屏幕面前看到底是不一样的。对了,我们小时候也不是家家都有电视,很多人是用收音机“听比赛”。也算是我们那代人的回忆了。周老师说。她们聊起来了,我默默坐在一边。周老师一定是来替穆铮看比赛的,回去了还要讲给他听。即使儿子不在赛场上,妈妈也要代替他站在看台上陪伴我们吗?我望着和姐姐交谈的周老师,莫名感到一阵辛酸。不是因为她在这短短几周内有了什么变化,而是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平静、从容,脸上没有任何焦虑与悲伤,和姐姐说话时也谈吐清楚。如果我不在球队里,只是周老师的一名学生,我可能根本就猜不出来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就像之前那样,我从没有想过周老师是一个人带着生病的穆铮长大的,而且从始至终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虽然能从某些瞬间看出她的疲惫,但那些让我们这些小孩恐惧不已的事情仿佛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一个人要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才足以不让生活与命运改变她的形容与灵魂?这种温和、平静与从容显现在我面前,比任何其他东西都具备力量感。或许就像那首诗,“呐喊着作战非常英勇,但我知道,更英勇是与自己胸中悲哀骑兵搏斗的英雄”。我们看不见和她战斗的无形骑兵,可战斗仍在持续,悲壮而苍凉。
而我们的生死之战也如约而至了。不只是穆铮,这一次连我也不能和大家站在一起了。赵蕤,球门就靠你守护了。阎希,进攻线交给你了。队长袖标是你的,学学,我和教练都同意由你代理,像我们约好地那样战斗到底吧。老叶,明明,还有川哥,我们的防守要越来越稳才行,像上一场一样零封吧。徐牧,学弟们,球队需要你们每个人的力量,无论是在场上还是场下。
米乐,带着我的那份去努力吧。我还想看到你送给我的庆祝手势。
上看台前,我在更衣室里跟每个人都交代了一句。忽然有了种自己要永远离开球队的错觉。也许是下一场,也许是下下场,我总要回来的。要是穆铮也能很快回来就好了。其实,我们能呆在球队里的日子也只剩一年不到了。所有故事都要有结尾的。但我们的故事不能停在这里,我们还有机会,要不惜一切代价赢下来,从死亡之组里杀出去。机会就摆在面前了。
“随着主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身穿白色球衣的江元一中队是主队,他们从屏幕左侧向右侧进攻。观众朋友们,我们来看一看主队江元一中的首发名单。门将是1号赵蕤,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学校首发。后防线上是4号李百川、5号叶芮阳和6号赫明明的三后卫。中场方面,10号卢卡居左,3号米乐居右,8号黄敏学担任队长坐镇中路,这也是他首次在比赛中佩戴队长袖标。锋线上是9号阎希的单箭头。哦,开场的第一分钟,新建队就获得了一次角球。禁区里一中采取的是人盯人的策略,角球开出来,质量不错。叶芮阳顶出去了……”
“弧顶!弧顶!人呢?”球是被解围了,可它落下的地方没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球员。刚开场我们的防线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大片空白,坐在看台上的我望得一清二楚,猛地从看台上站起来大吼大叫。
晚了。新建的人已经控制住了皮球,他身边还没有一个防守人。不好的预感。
“啊……这是一脚非常精彩的远射。进球队员是新建队的8号张涛涛。涛涛进球后没有庆祝,因为他上赛季还是代表一中参加比赛的。本场比赛他作为新建的队长回到了一中,并完成了对‘老东家’的进球。”姐姐的语气完没了赛前的那股俏皮。开场两分钟不到就落后,而且又是这种难以置信的集体走神,若不是周老师在旁边,我就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喂!打起精神来!比赛才开始,我们能追回来!”学学扯着有些稚嫩的声音,用力地击打着自己的双手,招呼队友们走回位置准备开球。还有些沉浸在失落与愤怒中的队友与我们被他的喊声与拍手声轻轻敲打了一下脑门。虽说是第一次担任队长,但学学的气势好似身经百战一般。
“话说,为什么会决定让黄敏学来代理队长呢?我以为会把袖标交给明明呢。”
“交给明明是个好主意。不过教练和我觉得学学是个很有战斗精神的队员,无论对手是强是弱,学学的比赛态度永远是一往无前的。只要他在场上,他就会奔跑。新赛季以来我们遇到了不少困难,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样有血性有心气的球员。”
“佩韦说得对。敏学从小就是个很有斗志的孩子,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周老师轻轻地说,方才丢球的时候,她并没有像我那么激动,也没像姐姐那样变了声音。大概是知道穆铮能在屏幕那一头听到她吧,我们重启直播后,她一直没怎么说话。
似乎真是不丢球就不会踢。带着0:1开始比赛后,随着学学一次次奋不顾身地奋勇拼杀,大家如梦初醒。学学的跑动完不惜体力,对手在后场拿球,他扑上去逼抢,球被传到了另一个人脚下,他便立即转头扑向另一个持球者。这真的有点像“耍猴”或者“遛狗”,可学学然不顾,就用这样的表现一点点激励与带动队友。他没有抱怨,也没有疲倦,甚至连停下来喘口气都没有,就这么片刻不惜地在绿茵场上奔跑着,摇晃着那副并不高大的身躯,和每一个对手搏杀。下午的阳光在绿草地上铺开,学学的影子随阳光四处闪烁,仿佛永远不会固定在哪个地方。尽管许多次逼抢都是徒劳无功,但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战斗的身影。队也开始步步紧逼,加之领先后的新建有所退守,我们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此时学学又成为了球队进攻的发起者,通过不断的跑动和传接球梳理中场,分配球权。比赛进行到了二十分钟,我们已制造了几次有威胁的进攻,新建的门前也是风声鹤唳。卢卡这场比赛终于有了起色,在阎希吸引走了两个防守球员的情况下,他接到米乐的右路传中,一记射门劲道十足,可惜被立柱拒之门外。这次差之毫厘的射门几乎要令我抬起双手捂住脑袋了,可惜左手还装在吊带里,我只捂到了一半的头发。姐姐在解说中也不由得重重叹息了一声,只有周老师还能安之若素。
上半场行将进入补时,新建逐渐顶住了我们的重压,快要喘过气来了。而正是此时,刺穿壁垒的利剑悄然而至。新建如释重负的后场出球被突然杀出的学学拦截了,可能无数次拼抢都是无功而返,但只要有一次成功就会转化为致命的打击。抢下皮球的学学在第一时间将球分到了右边,米乐恰好赶上了他。又是一次高速的人球分过,米乐轻而易举地过掉了立足未稳的防守球员,杀入了禁区右侧,将球轻轻一挑,阎希心有灵犀地跑到了绝佳的接球位置,不停球直接右脚凌空射门,球被踢向地面,弹地后快速跃起,新建的门将无办法。
“上半场的尾声,一中扳平了比分!进球队员是9号阎希,助攻来自3号米乐。但这球一半的功劳要记在场上队长黄敏学身上!两队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姐姐的声音有如拨云见日,而我在看到进球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拍着栏杆向他们呼喊着。回头时偶然看见周老师笑着,双手的拳头悄悄攥了一下。一不留神,阎希他们已经冲到了看台这里,朝我们和摄像头比出庆祝手势。阎希还是交叉双臂,但手指比出的是两个“7”,跟在他后面的所有人也比出了一个又一个“7”。这是要把进球献给我们的7号,我们日夜盼望能回到球队的那个人。周老师显然是明白了,悄悄站起来,徐徐走到栏杆前,对这群孩子和学生笑着,微微点点头。大家都没说什么,也不必说什么。
咱们今天一定能赢下来的。
下半场开始以后,我们的进攻一浪高过一浪。米乐的定位球射门和明明的抢点头球都曾考验过新建的门将。被我们力压制的新建阵型都被挤扁了,只剩涛涛一个人在竭力奔跑与指挥。他和学学在中场的对抗也愈发激烈,两人已经发生过两次抱摔了,学学还吃到了一张黄牌。几个月前尚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此时却是生死相搏的对手。多少是有点荒唐,但比赛或许就是这样。两支球队都没了退路,只有战胜对方才能活下来。场下永远是朋友,场上则“公私分明”、“各为其主”。
不仅如此,球赛始终是难以预料的。或许就在某一方占尽优势、即将入球之际,战局会风云变幻。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又有谁能看出这是胜券在握还是要由盛转衰呢?
“新建中获得了前场左侧的任意球。哦,裁判还对赫明明出示了黄牌。他防守新建队11号时确实犯规了,那个小鬼叫什么名字来着?”姐姐对着手机说着,看向了我。
“他不叫小鬼。他叫蒋骁飞。”
“好的,11号小鬼叫蒋骁飞。这个小学弟好像很崇拜一中的队长呢,老管他叫哥哥,这不,哥哥还挺护着弟弟的……”
姐姐可真是一点也不公私分明啊,逮住一个机会就要损我两句。就算我们没有观众,收视率几乎为零,也不能这么放飞自我吧。我白了她一眼。周老师倒是温和地望了望我,让我那副面孔收敛了不少。
新建的定位球开出了,涛涛抢到了落点,但被赵蕤果断挡了底线。今天他的发挥相当稳健,除了那个无可奈何的失球外,他没有给新建任何机会。踢到了初二,他才迎来第一次首发。这种漫漫无期的等待或许我也是有所体会的。每天都怀着期待等一个叫到自己名字的声音,可那个声音却几乎没有响起过,失望始终碾压着希望。除了无关紧要的比赛与“垃圾时间”外,他没得到过机会。但他仍默默守在替补席上,从未有过一丝怨言。
他值得这么一次机会,也把握住了。或许直播间里零星的几个观众里就有他的爸爸妈妈呢。或许没有,他们可能就在看台上。
“现在是比赛的第43分钟,新建队的角球机会。这是他们下半场的第一个角球。球开出来了,不对,球没有吊向禁区,而是贴地传到了禁区弧顶……”
“不好!封,封,封!”我把嗓音提到了最大。新建明显是发现了我们角球防守的漏洞,那片空白的区域,这次是直接把球传到了那里。卢卡已经上去封堵了,涛涛的射门或许蹭到了他的脚尖吧,皮球发生了变线,跌跌撞撞仍奔向球门。赵蕤做出了一次极限的扑救,在身体已向相反的方向移动时仍然抬起腿来挡住了球。但他没有办法控制住球了,没来得及起身,一个敏锐的影子就冲到前面把球捅进了球门。
“守门员尽力了。补射破门的是新建队的11号蒋骁飞,场上比分是1:2,还有将近20分钟的时间。还有时间。”骁飞举着两只小手,示意队友们他不会庆祝。姐姐耷拉了脑袋,偷偷瞥了我一眼。我再次把拉起了帽子的边缘,想把脑袋缩进去。
早知道就应该在今天赛后再把鞋子送给骁飞了。他穿着我送的鞋攻破了我们的大门。这么想是太小家子气了。再说,骁飞回报我的最好方式就是在场上表现出最好的自己。我并不会想看到他故意放水或者把球往自己家门里踢的。我没看错他,可这回报还是太苦涩了,苦得我把手重重拍到了额头上。新建下半场就这么一次机会。但进球是实实在在的。我们又落后了,还有不到20分钟,失利和平局一样,都是万劫不复。
教练用小七换下了卢卡。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次换人,但可能也是我们能打出的最后一张牌了。替补席上只剩下这么一个可靠的进攻球员。穆铮的缺阵是难以估量的损失。小七的突破很是犀利,登场之后确实给进攻增加了活力,但几次面对机会都稍显急躁,不是传球点对不上便是射门的时机不好,生生打在了防守球员身上。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学学在和涛涛争抢高空球时被胳膊打中了鼻子。涛涛不是故意的,裁判也没出示黄牌,但我们的队长在倒下后便趴在地上捂住了脸,本想道歉的涛涛看了一眼便紧急招呼校医进场。隔得远,我们看不太清,但是周老师望见后就立刻要姐姐把摄像头移开,麦也关掉。那场景看上去确实很是吓人,在闪耀的阳光之下,我们看到了血。学学的脸上和手上都是,殷红到刺眼。他越捂着脸,白皙的脸就被涂抹得越明显,它们还在一滴一滴地往草地上落。
“对不起,我要下去一会……”我有点难以控制自己面部的表情了,匆匆和她们道了别,跑到了替补席那里。阿晖和几个学弟在热身。学学已经站起来,自己走到了场边,徐牧拿着一瓶矿泉水,往他手心里倒着,他抓住了那一手水就往自己脸上乱涂乱抹。
“洗干净了吧?”他问。
“更脏了,但没什么血迹了。”她回答。
“教练!不要换人!我还能踢!我还能踢!”他没有注意到跑过来的我,转身对在嘱咐阿晖的教练喊着。
“学学,别勉强了。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在他身后叫着。
“没事!还差得远呢!我不会随随便便倒下去的!”
他转头望了我一眼,以一种坚定而沉稳的姿态接过了徐牧递给他的纸,乱扯了一点,塞进自己的鼻孔里,快步跑到了场边,向裁判喊着治疗完毕请求返场。裁判果断地挥了挥手,学学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度冲进了球场里。他那件白色球衣因为在场上的跌跌撞撞已经脏了不少,但没有一滴血迹。太阳照在上面,仍反射出强烈的光,Loca和8号的印字熠熠生辉。我看过规则,不允许球员穿带有血迹的球衣在场上比赛。学学刚刚一定是想保护自己的白色战袍,以免花更多时间更衣。球队还落后呢。就是受伤了,学学想到的也都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