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语调从容且坚定说道:“在下自从战王府新居落成以来,便随侍九爷身边,承蒙战王府中同僚给几分薄面,要秘密将天恭姑娘送出府不是件难事。”
晷澈一听无心是战王府元老级成员,能在那个屁孩王爷身边这么久,又想起府里仆役丫鬟见到无心那般崇敬又醉心的模样,立刻知道他说词非常谦虚。
依无心这副能轻易收买人心的外貌、武功高强的程度,最后加上冷静自持的性格,他若像孟千虎那般仗势欺人起来,恐怕就目前孟千虎作威作福的程度,根本不值一提,连车尾灯余光都看不到。若他愿意,把燕妃斗掉也不是问题。
晷澈用着那对深邃无底的黑眸凝视着无心珊瑚色的双瞳,她在他的词语间抓到语病:“不只我,我们有3个人。”
无心扬起一抹苦笑,遗憾说道:“天恭姑娘,恐怕在下只能让你一人离开。”
嗅到一丝讨价还价的空间,晷澈换上资深专案经理人的脸孔,语气听来就是个老练的商人在议论成本利润:“怎样你才愿意让我们3人一起走?我可以让他们也露背给你看,或者你想看其他部位我也能协调。大腿?肚子?屁股?再说下去你可能除了迎娶他们以外,没别的选择了。”
无心一张帅脸失笑解释:“天恭姑娘太高估在下了。据我所知,自大夫第一天踏入战王府开始,燕妃便会指派一名秘密护卫监看着大夫一行人,主要确认你们是否遵守战王府的规矩。而这名护卫除了燕妃,没有人知道是谁,甚至孟统领也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他可能是男、是女、厨工、洗衣工、马仆等等。不论在下送谁出去,很快会被发现那人行踪不明,到时燕妃就会接到通报,剩余的两人恐怕会被直接处死。”
晷澈皱起眉头,双手抱胸,淡道:“所以我得牺牲他们两人的生命换得自由?”
想不到燕妃那脑满肠肥的外表下,竟然有个理智精明、巧用心机的大脑。知道就算是枕边人也不能给予百分百的信任。可惜聪明才智用在这种小地方,看起来既偏执又小心眼。
无心给了她一记委婉的微笑:“在下也是考虑到天恭姑娘为异族人,有自己国家可归,圣上的禁卫军们鞭长莫及,才如此提议。若你为独孤王朝子民,无心也爱莫能助,就算成功逃出去,剩下的人生只有无止境的逃亡,死在圣上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晷澈心底一阵苦笑,想着:‘真贴心的小鲜肉,可惜我的国家不是想回去就回得去,对这个时空又不熟,目前只能卡在独孤王朝,就跟一般子民没两样。’
从无心的用词结合润总管的说词,晷澈不用问也能归纳出〝圣上〞就是对帝尊的敬称。
父权时代的通病,男人都当自己是神。
晷澈敛下眼帘,认真思考他的提议。她原本打好的如意算盘是,润总管能带着刀刀逃走。但偏偏有够倒霉,她们遇袭的那晚,让刀刀睡下后,晷澈向润总管提起钨铁链铐这东西,他才说出自己几天在战王府观察下来,发现可能为了防宵小又或者防会武功的大夫逃逸,战王府四周围石墙上全镶满了钨铁制成的装饰品。而钨铁这矿物邪得很,会将习武之人的内功给锁住,发不出来。他自己靠蛮力硬攀过去还可以,但恐怕无法多带一个人行动。
所以他们3人中唯一会牺牲掉的是……
刀刀。
晷澈长吁了口气,说道:“无心总管的好意,我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否能为我保留几天?”
她先保留无心这条救命线,要是鬼草奏效,就让无心把这份人情拿回去,跟他的歉疚继续放着发酵。之后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可以在这位深藏不露的年轻帅总管身上捞得更大的好处,这就是所谓人情复利的概念。
无心那温和儒雅的清新帅脸上扬起微笑:“当然可以。”
晷澈从无心身上又感受到神似仙堂水星那样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让她不禁盯着他多看了几秒钟,心想:‘朋友,我竟然这么想念你。’
无心举起灯笼指了指前方,示意两人继续前进,并提醒道:“但越接近燕妃定下的15日之约,战王府内的戒备就会越严实。天恭姑娘得留意。”
晷澈没有说话,她诚心祈祷鬼草能发挥作用,不必让她在自己与无辜小女孩的生命间做抉择。
以前的晷澈就不说了,现在正经历事件的是患有情绪障碍版本的自己。以处理问题为导向,实事求是、客观分析利弊,一旦条件满足了,再困难的决定对她而言都不是问题。包括以职权开除一同奋斗多年的同事,因他KPI连续3季未达标,这事由符合公司规定,但在人情取向明显的职场中却鲜少人照做,大多数同事都认为她背叛了昔日战友,过河拆桥。
说也奇怪,知道她是秉公处理的冷血主管后,她的团队在公司里业绩常红,甚至成了公司的主力团队,专门处理棘手的大案子,为公司赚进大把大把钞票。就算她的下属私底下都称呼她〝恶毒的贱人〞、〝老巫婆〞、〝冷血婊/子〞,还有几乎每天都有所耳闻的,〝希望她出门被车撞〞、〝走在路上被冷气机砸死〞等等。
她的心不痛不痒,重要的是她争取到了竞争区域总经理之位的资格,她的目的达成了。自从大脑生病后,追逐名利的刺激感似乎才能让她如死物般的心有些感受,她也越来越乐此不疲。
回过头试想,为了交付奶奶遗物也好,为了见到血亲也好,她都有动机活着出战王府,像当初争取区域总经理一职是她的动机一样。眼下挡在中间的是一个13岁小女孩的性命,而她曾给过这小女孩逃走的机会,可惜小女孩没有把握住。
结果清晰可见,晷澈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决定。
她决定先将这件事抛诸脑后,船到桥头自然直,东方不亮西方亮。非到紧要关头,她不会做出极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