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晷澈轻轻应答了声,情绪认知障碍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像个机器人,对于负面情绪免疫,对正面情绪感受度大幅下降,像个木偶一样。不过她能感受到此刻心口微微涨涨的,只有在与最亲近、信赖的人相处时,她才能勉强感受到情绪波动。
“这是太阳能表,每天日照10分钟,就能一直运转,最适合你这种懒人了。”水星拉起她的手,将戴好的成果秀给她看,笑问:“喜欢吗?”
晷澈无波的深黑双眸盯着手腕上大小适中的表面,现在的她很难判断喜欢不喜欢,所有物质对她而言都是中性的。但她还记得生病前的自己的爱好,便微笑道:“嗯!”
那些驻足观看两人互动的路人发现是误会一场,便回到他们自己原本的轨道上。
水星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随后大口的吸着树下凉风,有些担心的说道:“我结婚后就没剩多少时间留给你了,帮你介绍对象好吗?”
“不用。”晷澈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都像你那么抖S,我宁愿单身进棺材。”
两人对话来到这个话题上,晷澈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感动瞬间被冲散。
“还是──”水星不否认地露出坏笑,身体又挨近她一点:“你想选择我啊?我们可以瞒着凯恩……怎么样?”
晷澈懒得理他,直接转换话题:“既然你来了,顺便载我去医院吧。我阿嬷昨天才开完刀,她却坚持要我来参加毕业典礼。我得去照顾她。”
尽管晷澈知道自己正担心着奶奶,但她感受上仍是麻木不仁,仅有微小的骚动。跟这个怪病相处久了,晷澈逐渐掌握了自己情绪与正常人情绪起伏程度的相对表。
这个小骚动对她而言,即是强烈的程度。
说完,拍拍屁股,拿着毕业证书走下圆形石台阶梯。
水星看着晷澈的背影,咋舌道:“你这点不亮的蜡烛。还我人称掠食者的天王寺晷澈!”
“别废话了!快啊!”晷澈在阶下喊着。
水星慵懒地起身:“来~了~”
两人走出校园,晷澈远远就在路边停车格中锁定某台黑色休旅车,待水星按下解锁钮,她便开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
仙堂水星从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驶离校园。
水星专注在交通上的目光偶尔飘向晷澈,语调不似方才的玩闹,十分的认真:“你还是不打算跟我说30岁生日那天发生什么事吗?”
那天事故后的晷澈从此变了个人,沉默寡言、态度疏远、冷淡麻木,不再与他玩笑,不再是那个脾气温和的万事OK小姐,他甚至不记得上一次见她发自内心的大笑是什么时候了。而且她,对那天的事绝口不提。
晷澈目光瞟了眼水星比女人还美的脸庞,语调软道:“车祸啊,还能是什么?你也别一直问了,不腻啊。”
她怎么可能忘记车祸当天的景象,以及接踵而来的噩梦,只是不愿再回想起。
“医生都说脑部诊断一切正常,情绪障碍可能是心因性问题。”水星扫了她一眼,苦笑道:“是他们吗?我那天看到他们两个开同一台车到医院看你。”
晷澈肘靠着车门,手抵着下巴,啧声道:“都过去了,莫再提。”
患上这种怪病对晷澈而言其实有个优点,就是面对再痛苦的经历,她的心仍一片木麻。
水星打了方向灯。
那次车祸后,晷澈的心就像关上好几道千斤门,没了热情活力,只有满满的机械感,白话一点就是厌世。
水星转动方向盘,脱离了直线道路,他长吁口气,语调相当不舍说道:“那天之后,你完全拒绝感知任何外界声音,几乎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晷澈面无表情反驳:“说封闭太严重了吧。之后我还是过得很精彩啊,通过消防培训,当了3年消防人员,觉得腻了,就回工程师本业,好歹也是个小主管。”晷澈说到此,忍不住带着怒气道:“要不是人事任用规范,我现在已经是荣升高位了。”
患有情绪障碍的晷澈只有一个情绪特别正常,那就是愤怒。所以说她的生活要不是像机器人那般无感,剩下就是像盛怒的火山。只有0跟100、全开跟全关,没有中间值。
“我们就不要谈你在消防队那段受虐的历史了。”水星伸手宠溺地抓了抓她的头:“找个伴啊!不然我怎么放心去结婚?”
晷澈拍去他的手,无所谓道:“人本来就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有差吗?”
水星每每见到这样毫无生气、宛若机器的青梅竹马,心底就一阵闷火:“你大脑生病了,而且病很久了。给我去看医生。”
“也许哪天吧。”晷澈语气像在说别人故事一般的事不关己。
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水星三两下就将车子停好,他利落解开安全带后,欺身过来替晷澈解开安全带。接着,水星捧起她的小脸,他眼里只有心疼,眼前这个晷澈比起以前,真的失去了很多光彩活力。
晷澈脸被他挤得嘴都嘟了起来:“干嘛?”
水星剑眉蹙拢仔细地将她扫描一遍,正色道:“我看看…精致瓜子脸、浓眉杏眼、眼睛是深邃的纯黑、鼻子小巧高挺、嘴唇饱满红润美型、个性聪明可人、有点邪恶的小聪明但还是很善良。”
“谢谢啊这位大哥,不要这么爱我,你的爱只有凯恩承受的起。”晷澈拍开水星的手,淡道:“别说我善良,善良的人通常死的早。晦气。”
水星殷切地盯着晷澈,突然他一脸快哭的模样:“天呐,我结婚后你该如何是好?我们领养你?”
晷澈讪笑着开门下车:“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