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宣纸叠好,装进信封中,右手握着信。她在案前来回打转,迟迟为落下信的属地。
“没问陆行的住址,便是寄到雪津城该寄到哪去?”
“对了,既然是北地王,那应该有王府吧,不如就填王府?”
魏颖拿了主意,便弯身用仅剩的墨渍写下“北地王府”。
“好了,如此应该能收到了吧。”
魏颖拿着信,前脚刚踏出门槛,便有往回收了,“现在是不是时辰有些晚了?说不得驿站已经关门了。再是我身上就这些碎银子,听说送信蛮贵的,也不知道够不够费用?”
“对了,也不知道那些红甲士兵走了没?我若是被他们抓到……”魏颖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敢细想下去,“要不缓缓,再等两天吧。”
“哎——”魏颖叹气,坐在床沿上,哽咽声稍稍响起,泪珠子已然不争气地落下。
“那个叫冉王的也太坏了,那些红甲士卒都不是什么好人,趁着陆行不在,做尽坏事。”
“呜呜,”魏颖用衣袖将泪水擦干,紧着手心,手指捏着衣服,“辛乙也真是有够笨的,打不过就跑啊。”
“我这几日眼泪怎么这么多,不该的,魏颖自立,”魏颖站起身子,拧着鼻子,空中的左手握拳,“等风头过了,我再去给他们收尸。”
“咚、咚咚……”快入夜了,传来一阵敲门声。
魏颖探头看去,接连的叩门声传入耳中,她才确定是自家的院子。
“会是谁?莫不是隔壁的宋姨?不对,他家孩子爱闹,这么晚了,她应该在哄孩子。”
“莫非是前些日的小混混,红甲来了才消停几天,不会真是他们吧?”
目光在院子中飘,魏颖弯身拿起锄头,“要不要去找隔壁的张叔帮忙,他是个打铁匠,性子直率,说不得能帮我降服那几个小混混。”
“咚、咚咚咚。”敲门声愈发急促,大有再不开门就破门而入的意思。
魏颖眉心一紧,单手提着锄头,打气道:“罢了,大不了我就大喊非礼,今早还往张叔和宋姨家送过菜呢,邻里乡亲的,他们都是实在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谁啊?大晚上的,知不知道你敲的是寡妇门,再敲我可就喊人了!”魏颖提着嗓子喊道。
敲门声果真停了,魏颖正庆幸呢,谁见忽悠一道黑影竟然直接翻墙而入,吓得她要出声惊呼,却被一双大手堵住了嘴巴。
“呜唔唔——”魏颖拼命挣扎,锄头打不到身后的人,便用脚后跟去睬他的脚尖。
“铛、铛铛……”隔壁忽然传来一阵打铁声,声音越来越响,似是吵到了邻里。
又是一个大婶的臭骂声传来:“谁啊?张打铁,你大晚上打铁,你有病是吗?我家孩子明天要上学的,你再敲一个试试?”
张打铁似乎不甘示弱,铛铛铛的打铁声不曾停下,传来他沙哑的声音:“敲就敲,怎么地?要死人哩——”
“你才死人呢,你全家都死人!”宋婶破口大骂,听声响似乎在抄家伙。
陆行越听越心惊,那一声声的打铁声让他的心湖都颤了颤,而大婶的臭骂似是就是揪着自己的耳朵骂的,让他心神一滞。
“还得是张叔和宋婶,还得是你们,不然老娘的清白可就不保了。”魏颖心中唏嘘,见身后的贼子没了动作,她一把将其退开。
二人稍稍拉开距离,魏颖这才看清楚小贼的面容,小手抵在嘴,压着声音惊呼:“是你,陆行,你回来了?”
这话一出,隔壁两家的骂骂咧咧声才稍稍停息,张叔也不打铁了,似乎能听见宋婶用扇子拍打蚊子的声音。
陆行回过神来,脑子有些恍惚,道:“你没事就好,我就怕冉王能找到你的住处,现在见你安然无恙,实乃万幸。”
魏颖鼻子一酸,心心念念的人总算是来到跟前了,她步子一软,趴入陆行的怀中,方才没落完的眼泪此刻悉数落下。
“你、你知道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吗?又来了一群红甲士卒……”
“他们都是些胡来的人,县官和城卫们都不敢管他们。辛乙没了,照南轩也没了……”
“甚至于黎瑞……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公子你当初就该把她也带上。”
“说不得,她也死于兵祸了。”
陆行怀抱着魏颖,宽慰道:“黎瑞倒是没事,她没住在照南轩,我离开贾城前便让人提前送她去北地了。”
“没事,我此番回来便是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莫哭了。”
“好,这回,我跟你走。”魏颖的声音很小,但终是动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