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还带着少许稚嫩的面庞,邓镇心中七上八下。
邓镇知晓妻子会连累他,但……
“休妻?还要闹大?”
朱尚炳听到这带着疑问的语气,面上的笑容一成不变甚至眼里多了几分玩味。
十五岁的身高自然无法与眼前人平视,但身上的气势却令他暗自咽了口唾沫,不禁在心里思索。
秦王如何养出这么个儿子?
两人久久无言,朱尚炳也无暇在此处多留,只给了一句话。
“自然,舅舅若真还以为这只是休妻那等真是昏了头,这是在向上位表态,而犯错自然是表达诚意,邓家军中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也不必打哑谜。”
信与疑,生或死,仅在一念之间。
若现在不动手,再晚些就来不及了。
邓镇来到家祠,对着父亲的排位沉默许久,在三根香燃尽时发出声长叹。
将邓愈去世前给他的短刀留下,供奉在案前眼神复杂,望向它低语。
“那便赌一把。”
……
公府。
看着跪在他跟前的李茂,朱尚炳怀疑走错了地方。
偏偏李善长就坐在最前面,他虽年老发须尽白,但那双眼流露出的精明依稀可见当年帝国之狐的风采。
那…此为何意?
“世子殿下,老夫这不争气的次孙胡闹,你可不要介意。”
年没过去多久,此刻的风最是磨人懂得李茂打哆嗦。
他红着眼看向朱尚炳,其意不言而喻。
但他面对的是帝国之狐,又不是自家便宜老爹,能插科打诨逃过一劫,求情的话何其艰难。
“李大人,你家孩子是被我牵连,先送他回去吧,这要是染上风寒落下病根总归心疼的是你。”
闻声里面那位虽然没有回答,但已示意管家将李茂带走。
此处丫鬟仆从部散去,只剩两人。
四目相对,他们都露出笑容。
“明人不说暗话,世子直言便可。”
朱尚炳从来时那眼睛除却停留在李茂身上片刻,便刻意定格在他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前者听到这些话,并没有急着说出来。
而是坐到李善长左边,在最上方陈放两把椅子,按照李善长的身份理应坐在左边,如今却空出来。
想必也是等候许久。
“树倒猢狲散。”
五字脱口而出,李善长笑容收敛望向朱尚炳,后者面上并无戏谑之意,甚至眼中还夹杂着怜悯。
家除却嫡孙两人,无一幸免。
屋内陷入宁静,李善长望着眼前的茶杯失神。
朱尚炳因走访多家起了几分倦意,他本想伸个懒腰谁知被声音打断,李善长将心中的疑问说出。
“为什么?”
他好像比方才苍老了几分,就连眼神都黯淡下来。
朱尚炳本想把丁斌说出来,但转念一想精明半生的人哪里会想不到。
将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下,他抬头与李善长四目相对。
“功高盖主,居功自傲。”
八字掷地有声,砸在李善长心底。
功高盖主……
他算计了很多,偏偏漏了帝心,忍不住自嘲。
“李善长呀李善长,你宦海浮沉多年,结果倒应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七十七岁,倘若聪明点不太多动作,本可以安享晚年。
但……
朱尚炳摇了摇头,他无力回天,最多只能提点几句。
他只是秦王世子,能力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