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慈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机械心脏更换完毕不久,岷叔便宣告她恢复了平稳的生命体征。
南慈捡了一条命回来,对于工蜂组织无疑是一种鼓舞,但吴冕也明显能够感受到,组织成员对他的态度产生了转变。
作为被剥削和压迫的底层组织,工蜂组织的生活已经十分贫苦,严苛的概率和顽强的精神,是唯一可以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动力,所以吴冕能够理解他们看待自己这个异类的目光,而他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也只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对此并不在乎。
工蜂成员们虽然对于吴冕存有不认同的感觉,但他毕竟是救了南慈的恩人,而且其他人也不确定吴冕是如何将机械心脏拿回来的,所以也没有人在南慈那里多嘴,对于南慈的追问,吴冕也始终在含糊其辞。
接下来的时间内,工蜂组织逐渐恢复正常,总部那边在经历多次爽约以后,终于在半个月之后,派出一批战士补充进了工蜂组织。
对于工蜂而言,新的有生力量注入进来,不仅代表着活力和希望,也代表着反抗军高层对他们的重视,对于缺乏安感的众人来说,这是一针有力的强心剂。
为了招待这些新成员,组织难得阔绰了一次,召开了一个小规模的迎新会。
高架桥上列车呼啸,桥下夹层内的欢声笑语顺着缝隙传出来。
吴冕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铁轨边的小路上,任由列车卷起的狂风吹动着自己的身体。
不多时,他嘴里的狗尾巴草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拿开,李潼姣好的脸庞也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大家都在下面庆祝,你为什么没有参加?”
吴冕显得兴致缺缺:“我为什么要参加?我又不属于他们。”
李潼听到这个漠然的回答,坐在吴冕身边看着他:“你出什么事情了?最近感觉你怪怪的。”
“没什么,一切正常。”
吴冕目光茫然的看着天空,声音有些死气沉沉。
自从他见到克伦威尔的尸体,确定自己并不是一名侦探以后,脑中就始终空荡荡的,感觉自己像是一具没有了目标的行尸走肉。
身处迷雾,不见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而言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对自己有什么意义。
他在浑浑噩噩的活着,却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
这段时间里,饱受噩梦折磨,对自己越来越陌生的吴冕,心中的负面情绪也在逐渐放大,让他的性格变得有些阴沉。
李潼看着吴冕黯淡的双眸,微微摇头:“你在说谎,我能感觉到你的笑容越来越少了,你一定遇见了什么事情,对不对?”
吴冕吐出一口浊气:“重要吗?”
“不重要吗?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任由无尽的痛苦折磨自己呢?”
李潼的发梢被微风拂动:“我并不是想要探知什么,只是想要帮助你,如果你……”
“……我很孤独,也很畏惧。”
吴冕打断了李潼的话,看着被残云遮蔽的半弯月牙,声音沙哑:“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我想不起来旧的生活,也融入不了新的生活,虽然生存在世界上,但我总有一种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感觉。我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
李潼握住了吴冕的手掌:“别这么说,你并不孤独。”
吴冕叹了口气:“你不是我,不会了解我的想法。”
“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想法!”
李潼忽然俯下身来,压在了吴冕身上。
胸口处柔软的压迫感,还有嘴唇传来的触碰感,以及那淡淡的鼻息,让吴冕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李潼的双唇离开吴冕的脸庞,眼波流转的看着他:“我已经在工蜂组织接受了完整的合成人生活培训,明天就将离开这里,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但只要你需要,我会义无反顾的留下来陪你,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孤单。”
“算了。”
吴冕坐直了身体:“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你不需要把自己的生活作为我的附属品。”
“爱情是相互的,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
李潼认真的看着吴冕:“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一刻爱上你的,或许是你在流氓手里救下我,也或许是你给了我重新拥有双臂的机会,亦或者是跟你接触中,你的一颦一笑。吴冕,我可以肯定,我是真的爱上了你,而不是出于感激,所以……”
吴冕避开了李潼的目光:“你也说了,爱情是相互的,一个连自己过去都记不清楚的人,还谈什么爱情。”
李潼想要反驳吴冕:“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也能接受以前的你,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
“抱歉,在查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前,我不想讨论这件事情,这是对我负责,也是对你负责。”
吴冕打断了李潼的话:“回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吧,只把这里当作是一场梦,你的人生不该跟这里的人有所交集,包括我。”
李潼轻轻握住了拳头:“吴冕,我是鼓起很大勇气跟你说这些的。”
“谢谢。”
吴冕将目光侧到一边,不再回应。
“希望你找回记忆之后,还能记得我。”
李潼感受到吴冕坚决的态度,起身离去。
对于回绝李潼这件事,吴冕并没有什么心理波动,他现在近乎偏执的想要弄清楚自己是谁,对于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他,实在不想在找寻自我的道路上,再去浪费多余的精力去经营一份感情。
桥下传来了合唱的歌声,吴冕加入工蜂组织一个多月的时间,还从未感受过这种热烈的气氛,抽出一支烟点燃,但连续滑动两次火柴,都被风吹灭。
项龙将打火机递到吴冕面前,帮他把烟点燃:“冕哥,那么漂亮的美人都能拒绝,你心可够硬的。”
“偷听别人对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吴冕吐出一口烟雾:“希望你这次来,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项龙呲牙一笑:“的确是个好消息,我查到藏龙九哥的下落了!”
项龙带来的消息让吴冕精神一震,瞬间来了精神:“都查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