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张闵贤揉了揉眉心,一声长叹,想到当日镶武县的种种,神色更是难看。
“老爷,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走过来的冯平清把地上的椅子扶了起来,想到离开的杨旭和被留下的张依依,“旭少爷铁了心的要将人留下来?”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张闵贤沉默了许久,一阵阵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活动了一下冰冷的手脚,张闵贤这才开口“书瑶的死杨旭知道了真相。”
“什么?”冯平清神色陡然一变,震惊的张开嘴却没发出一个音。
看着点了点头的张闵贤,冯平清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听到椅子倒地的声音。
“是我们小觑了杨家!”张闵贤此刻是真的悔恨,自己亲手杀了书瑶,可不但没有让杨旭内疚自责,日后帮扶张家,甚至因此弄巧成拙,把杨旭推的更远。
冯平清快速的把当日在镶武县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仔细推敲了各个细节,“老爷,付琅嬛的死和你我都无关系,她和书瑶小姐都被人下了大量的桂草,书瑶小姐神志不清,最终失手掐死了付琅嬛。”
后来朱县令上门来查案,书瑶小姐以被下药太多为理由,一口咬定当夜发生了什么全无记忆,但冯平清知道周书瑶内心是又惶恐又害怕,还有深深的自责。
想来也对,金娇玉贵的官家千金,周书瑶也曾一怒之下杖毙过下人,可她只是发号施令而已。
动手的是下人,而且是把人拖到院子最偏僻的角落里进行的,堵住了嘴巴,连个声音都没有人就断气了。
但付琅嬛的死却不一样,那是周书瑶亲手掐死的。
即便当时她因为桂草的药性而神志不清,可脑海里却有一帧一帧的片段,她能清楚的回想起杀人时的场景。
张闵贤当初既然同意了冯平清的提议,同样也是确保了万无一失才敢动的手,“书瑶当日听了我话,故意和杨旭大吵一架,甚至还说出一命换一命的话来,之后杨守成带着杨旭过来了,丘宗羲也来了。”
“我记得那时杨旭少爷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丘宗羲站在一旁陪同,杨将军独自进了屋子,但也仅仅看了一眼书瑶小姐的遗体就出来了,前后都不到半刻钟。”冯平清补充了几句。
等到第二天,把书瑶小姐的尸体装进了薄棺里,他们一行人就离开了镶武县,离开前半个时辰派人往丘府送了口信。
虽然杨将军带着杨旭赶过来了,但也只是在城门口见了一面,烧了些黄纸,棺材是放在马车上带走的,那究竟是怎么发现书瑶小姐的死不是自尽?哪里露出了破绽?
冯平清不解的地方,同样也是张闵贤想不通的地方。
他们自认为此事是万无一失,这才敢下手杀了周书瑶,让杨旭欠了张家一条命,利用杨旭的愧疚自责之情,日后在必要的时候拉张家一把。
“老爷,第一个赶来别院的是湛非鱼。”冯平清突然开口,神色倏地一变,“湛非鱼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我怀疑那是禁龙卫的人!”
张依依之所以会锒铛入狱,不就是因为湛非鱼派人带着禁龙卫的令牌去了卫所,窦千户亲自派兵把张依依给抓了起来。
只不过顾虑到杨旭的身份,又因为镇边侯府的牵制,人是抓了,但朱县令不敢升堂,所以只能一直把张依依关押在牢房里。
“禁龙卫?”张闵贤脸色灰败难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甚至在轻微的发颤。
不管多么隐秘的事,只要禁龙卫来查,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安!张闵贤此刻甚至怀疑当日他动手杀了周书瑶的时候,禁龙卫的人就在暗处监视着,甚至把他杀人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冯平清没注意到张闵贤惊恐慌乱的表情,他在仔细回想当日周书瑶身亡的屋子,从血迹到掉落在地上的凶器剪刀,到最后周书瑶的尸体,每一个细节都回忆了一遍,并没有留下破绽。
那么禁龙卫为什么知道周书瑶不是自尽而是被老爷亲手给杀了?
心下一慌,冯平清紧张的攥紧了双拳,他也想到最不敢想的可能性,老爷动手时,禁龙卫的人就在暗处,只是老爷不曾发现而已!
许久的沉默后,张闵贤和冯平静面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如果仅仅是被杨守成和杨旭知道了真相,他们倒不怕。
毕竟周书瑶的尸体已经被掩埋了,即便是冬日,可过了这些天尸体也开始腐烂了。到时候就算开棺验尸,也找不出什么证据来。
可如果禁龙卫知晓了,那就代表圣上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闵贤压下心底的慌乱,声音里是自己都能感觉到的惊恐和无奈,“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且看圣上那边是否会有圣谕。”
其实张闵贤也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同知,都不够资格让圣上下旨查办。
“老爷,此事毕竟牵扯到杨家,圣上正打算启用杨家,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圣上会追查,那么杨将军又怎么敢让杨旭把人送来麟州府?”稳了稳心神,冯平清虽然也感觉此事棘手,但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听到此话,张闵贤神色并没有舒缓分毫,内心沉重,即便圣上顾虑到杨家,怕打了老鼠碰了玉瓶,可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头了。
终究在官场摸爬滚打了数十年,即便此刻感觉前途一片灰暗,甚至会有杀头的危险,张闵贤还是打算先处理最棘手的事,“连夜把人带回府中,平清,你替我跑一趟固县,让阿平回来。”
“老爷打算把人放到画室后面的密室里?”冯平清不愧是张闵贤最信任的手下,他一开口,冯平清就知道了张闵贤的打算。
张闵贤擅画,为此特意在院子的东北角建了个画室,闲暇时都在这里泼墨挥毫,而画室后的水榭旁是一方池塘。
在池塘和水榭之间有一个半丈宽的草地,隔着水人是过不去了,但养在池子里的鸳鸯偶会游到草地上栖息。
可谁能想到这下面建了一个密室,而密室的入口就是水榭地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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