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旭虽然年纪小,可一直秉承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至多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会听了湛非鱼的话之后,杨旭才突然明白有些人可以忘记血海深仇。
等了半晌,看杨旭似乎接受事实了,丘宗羲再次看向湛非鱼道“你如果是杨旭,你会怎么做?”
杨旭想帮包子西施,那肯定要扳倒罗虎和罗捕头,赵家、瞿家和牛家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只是需要方式方法。
相对于杨旭此刻的紧绷和认真,湛非鱼表情轻松而随意,“其实很简单,只要往赵家桌子上放五百两的银锭子,赵家就会答应了。”
能轻易拿出五百两银子,就说明后面还能拿出一千两,甚至一万两,湛非鱼的身份在赵家人眼里就是高不可攀的贵人。
罗捕头再如何耀武扬威,可本质上也只是衙门一个小小的捕快,不入流的小吏罢了。
对上真正的贵人,罗捕头根本不够看,湛非鱼亮出自己的资本来,趋吉避凶的赵家人就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张了张嘴,杨旭根本没想到还能用砸银子的方式来办这事,“不需要避开人晚上再去吗?”
“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丘宗羲没好气的一瞪眼,恨不能撬开杨旭的榆木脑袋,“既然是能随手捏死罗捕头的贵人,还需要担心罗捕头有防备?”
这就好比知府大人要收拾一个小捕快,难道还得小心行事,防止消息走漏了?不过是蝼蚁而已,伸手就能捏死。
湛非鱼笑了起来,“不但不遮掩,还要大张旗鼓,这等于把赵家人逼上绝路,断绝了他们的后路,所以他们只能去状告罗虎,把罗捕头拉下来。”
杨旭今日之行,让赵家人又惊又怕,还有几分对枉死赵冬梅的愧疚,这股子情绪最后都迁怒到了杨旭身上。
可按照湛非鱼的说法,把贵人的身份摆出来,再顺势而为的堵死赵家的退路,让赵家只能背水一战。
沉默半晌后,杨旭看着湛非鱼幽幽的开口“所以将军府的名头还没有五百两银子好使?”
若是已经起复的杨家,那就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府,结果自然不同,可如今的杨家还是戴罪之身,而且对普通百姓而言,他们不动局势也不懂高瞻远瞩,砸银子反而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杨旭去的不是赵家,而是一个没落的官宦之家或者书香门第,那他肯定会成功,湛非鱼去砸银子,绝对会被扫地出门。
一顿迟来的午饭,湛非鱼吃的津津有味,丘宗羲不时和她说两句“德”和“道”,至于苦闷的杨旭最后化悲愤为食欲,把剩下的饭菜包圆了。
等半个时辰后,消食的湛非鱼去小憩了,丘宗羲这才带着杨旭进了书房,“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杨旭听的一头雾水,努力回想了一下,这好像是《大学》里的句子。
自己也跟着犯蠢了,把这榆木脑袋当成小鱼那七巧玲珑心的丫头,丘宗羲板着脸倒看不出心虚,“兵法有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丘爷爷,我知错了。”杨旭一听兵法二字立刻打起了精神,自己不该在不了解赵家人的情况下就贸然登门,不打无准备之仗,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丘宗羲冷凝的表情这才舒缓下来,“旭儿,冲动易怒乃是兵家大忌,陇右道数十万将士日后都将听你调遣,而你一旦对军情判断错误,葬送的是千万条将士的性命。”
以往,杨老将军和杨守成教导的再多,终究比不上亲身体验来的有效果,丘宗羲忽然明白顾学士为什么让湛非鱼游学了,正应了那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有了赵家这个例子在前,杨旭也就没急匆匆的再去凹子村找瞿家人,反而是派人先去村里打探瞿家的情况,再派人盯着罗捕头的一举一动,为了确保包子西施的安全,又派了人去大牢那边。
……
不同于顾学士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教导,丘宗羲那绝对是严师的典型,吼起来人来,丘宅的守门小厮都能听见。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湛非鱼痛并快乐着,丘宗羲几乎走遍了大庆朝的山山水水,知识之渊博,见解之独特,让湛非鱼听的如痴如醉,当然,她的临帖还有诗词,同样会被批的一无是处。
休息时,湛非鱼错愕的看着手中的信笺,这可是丘家的家书,给自己一个外人看真的好吗?
“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让你看你就看!”丘宗羲还是那副嫌恶的语调,端起茶杯喝起水来,教导湛非鱼几日他也看出来,小丫头处处周全、心思也缜密,哪里像是九岁,那些才入朝的官员估计都没她这么谨慎。
丘家来头不小,否则渭州知府也不会对丘宗羲如此尊敬,每年都让府中管家送节礼,而湛非鱼手中的这封信便是来自千里之遥的黔中道。
“三房虽是旁支,可却出了四个读书人,一门三举人。”丘宗羲在丘家辈分高,但他不羁而暴烈的性子不适合为官,也不适合教导族中小辈,所以丘宗羲这些年都没回丘家。
但丘家却不能忘了远在渭州镶武县的丘宗羲,所以每到年底时都会派家中小辈前来,一方面是陪丘宗羲过年,另一方面也是让他指点一下丘家的小辈,别看只待个把月的时间,可被丘家挑出来的小辈都是青年才俊,一点就通,这一个月多的时间也让他们受益匪浅。
听出丘宗羲语气里的不喜,湛非鱼不由问道“先生不喜丘家三房,他们还敢派小辈前来?”
就丘宗羲这脾气,他即便思思念念打算撬了顾学士的墙角,可教导湛非鱼的时候也格外严格,该吼的时候就吼,该拍桌子也拍,火起来了估计都能拿书敲湛非鱼的脑袋,不受待见的三房敢来,湛非鱼都怀疑对方能不能进丘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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