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镇。
大雨后的清晨,让人感觉到了秋日的清寒。
“姑姑,刘家什么意思?这是故意晾着我们吗?”金宝珍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一想到来了淮安府却诸事不顺,不耐的情绪更是毫不掩饰。
相对于金宝珍的暴躁,魏夫人端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给自己梳妆,看着铜镜里自己艳丽的妆容,“今日要去拜访楚夫人,换上那一套嵌宝石翠玉头面。”
“是夫人。”丫鬟低声应下,又奉承了一句,“这头面和夫人今儿穿的梅花纹银丝襦裙正搭。”
“姑姑。”金宝珍不耐烦的喊了一声,“楚知府真的会收下桂轩吗?”
“放心吧,轩儿天资聪颖,读书又勤奋刻苦,早年楚老爷曾欠下我们金家一个人情,这些年你爹一直没舍得动用,轩儿肯定能拜师成功。”魏夫人拨弄了一下簪在发髻上的钗,自己本就是填房,若是金家败落了,说不定自己都坐不稳魏夫人这个位置,所以此次淮安府之行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夫人,刘老太太和刘夫人来了。”门外伺候的丫鬟低声回禀,眼底有不屑快速闪过,刘家还真是不讲究,即便只是偏院的客人,可也没有大清早就上门的,即便有事也该让丫鬟先来说一声,哪有婆媳两直接就过来了。
魏夫人同样有些不悦,可金家还得和刘家合作,再不待见刘家七房的婆媳两人,魏夫人也只能暂时忍耐,“让老太太去小厅稍后,我和宝珍随后就到。”
片刻后,梳妆打扮好的魏夫人带着金宝珍过来了,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刘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好在刘王氏是在下首的椅子上坐着。
“老夫人这么早就过来了。”魏夫人大步走了过来,笑容热情而热络,在右侧的圈椅上坐了下来,“我还打算和宝珍一会儿去拜见老夫人呢。”
“这倒是巧了。”刘老太太被奉承的哈哈笑了起来,魏夫人怎么着也是个官夫人,被她这么一捧,老太太感觉倍有面子,腰杆子都挺的直直的。
一想到早上又疯起来的刘宝儿,刘王氏忍不住的开口“魏夫人,今日是有事要拜托魏夫人,只要事成了,冥婚的事我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让族老们点头。”
刘家要想给刘和锋弄个冥婚,哪需要金家来献殷勤,能找出一大把八字相合的女子,可以避免夭折的女儿成为孤魂野鬼,估计没哪家会拒绝。
可和金家结了冥婚就不同了,有了这层牵绊,日后金家求上门来,刘家总不能置之不理。
魏夫人点点头,笑着问道;“可是那丫鬟的事?”
一提到在湛非鱼那里接连吃瘪,刘王氏面色难看的点点头,“那死丫头油盐不进。”
金宝珍不屑的看了一眼抱怨的刘王氏,脆声开口“那贱丫头不差银子,不过一会我和姑姑要去拜访楚知府,到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
本来长辈的说话,金宝珍一个小辈插话就不合适,偏偏她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显摆模样,可偏偏刘老太太和刘王氏不但没感觉到被冒犯,婆媳两反而附和了几句,这巴结的嘴脸简直就是市侩。
刘老太婆媳亲自送魏夫人一行上了马车,就指望金宝珍回来时能把何暖一起带来。
……
兴隆客栈。
“几位爷,楼上请。”伙计殷切的招呼着,将邓治武一行七八个人引到了楼上的雅间,“几位爷要吃点什么,早上大师傅卤了烧鹅,要不给几位爷切一只?”
邓治武也不过弱冠之年,身边跟的是将军府亲卫,除了两个年级差不多的之外,余下六人都将近四十岁,一个个魁梧强健,腰间佩着兵器,一看就是不能招惹的练家子。
“黄叔,你们先喝茶。”邓治武看向站一旁的活计,把碎银子递了过去,“向小二哥打听一下,前几日我家妹子带着下人来了淮安府,好像住的就是兴隆客栈,不知小二哥可记得?”
因为刘和锋的丧礼,兴隆客栈都住满了,不过都以男客居多,邓治武这一开口,伙计第一个就想到了之前在小院里住了五天的湛非鱼。
可一想到湛非鱼那唇红齿白的娇俏模样,再对比邓治武黝黑的肤色,浓眉大眼的,关键这个公子年纪轻轻,可下巴却是一茬胡子,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妹俩。
邓治武再次开口道;“我家妹子也就九岁。”
“原来是那位姑娘。”伙计一言难尽的看着熊一般壮硕魁梧的邓治武,难道一个像爹一个长得像娘,“之前的确是住在……”
说完后,伙计这才离开了。
邓治武眉头紧锁着,很是苦恼,“黄叔,这和我们打听到的情况是一样的,难道湛姑娘先一步离开淮安府了?”
身为将军府的侍卫统领,黄叔乍一看就和普通的中年男子没什么不同,可再细看就会发现他眼中敛着精光,太阳穴高高凸起,而端起茶杯的有售掌心里是厚厚一层茧子。
“二公子不必担心,湛姑娘身边有顾学士派来的人,都是高手,湛姑娘若出事了,淮安府不会这么风平浪静。”黄叔给邓治武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拍了拍他肩膀,“大公子的事急不来。”
邓治武狠狠抹了一把脸,整个人都蔫了,可偏偏他这魁梧的身躯,再加上和邓将军九成相似的脸庞,这一委屈着实让人感觉别扭。
“都是我没用,大哥那边急需药材,若是有了这笔银子,还可以买下那些药田。”邓治武去过西南道,深山之中瘴气密布,不说毒草毒虫了,一颗毒蘑菇都能要了人的命。
驱虫散还好一点,都是些普通的药材,可解毒丸却需要用到人参,但这又是保命的东西,军中消耗的有多。
五十万两银子看似不少,可驻扎在西南道的有十万大军,各个军营一平摊下来,这银子也就够买药材,再加补发一点军饷。
“黄叔,若是湛姑娘真离开淮安府了呢?”邓治武蔫蔫的开口,爹派自己过来都是先斩后奏的,说不定还会被御史弹劾,可自己连湛非鱼都没见到,更别提什么银子了。
“按理说不会。”黄叔以前对湛非鱼是半点不了解,即便她是顾学士的弟子,可邓家是武将,和文官真没什么交情。
直到湛非鱼坑了陈记给边关送去了十万石粮食,又把美人妆的银子给因伤不得不解甲归田的将士们,黄叔猜测这背后说不定是顾学士的手笔,为了的就是给湛非鱼扬名。
既然湛非鱼贪图名利,那五十万两的银子还没解决,她就不可能离开淮安府。
至于人去了哪里,皇商刘家还没这么胆子敢暗害顾学士的弟子,可淮安府这么大,守城门的兵卒也看到马车出城了,一时半刻的,黄叔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要不我吃了饭去找焦二叔。”邓治武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不找到湛非鱼,就拿不到银子,没有银子大哥那里就没有药材,那可是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