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再度许愿,甚至许下大不逆之心愿,通过邪神之力,皆可为他实现。
仙尊祝斩在控住他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动了杀心。
只不过念在君臣之情,亦或者是当着这群仙以及城中万千凡人的性命,仙尊祝斩有意当众立一立天圣之威,反而冒着极大的风险,给了他一种体面的选择。
金仙羿治胃口剧烈痉挛着,他此刻只要主动去召唤邪神,许下心愿,必能活下来,可同时意味着他将再去失去三分之一的灵魂,成为邪神灵奴,也是迟早的时。
生而为仙,尊圣座下臣子,怎可因循苟安?!
金仙羿治深吸一口气,豁然引爆眉心灵台,自散仙魄,绝不容许自己的灵魂再继续成为让真祖邪神成长壮大的养分。
他的肉身在仙笼之下飞快分解成光屑,金仙羿治喃喃道:“臣之当为死,不作邪魔!”
仙尊祝斩悯然敛眸:“羿卿舍身成大义,吾心悲也、敬也,自即日起,羿卿膝下子嗣儿孙,皆可入钦司宫入学修行,其道侣当奉天阙灵脉峰一座,为卿臣立牌供奉!”
“多些……仙尊……”
不过浅短功夫,仙界再度痛失一名金仙大能。
众仙心中悲戚之,恐惧之。
金仙羿治以一人之死,换得世代子孙后辈有了入钦司宫修行受教的机会,更是为自己道侣博来天阙灵脉峰一座,看似得之所益远胜于自身生死。
可群仙如何猜测不出,仙尊这是在借一人来敲打群仙。
看来……今日这场灾祸,当真是难以渡免。
甚至叫仙尊大人都不惜借金仙之死来示警众人。
如此想来,这真祖邪神破开帝印,可谓是来势汹汹,场间众仙,皆有落得金仙羿治下场之危啊!
星河入长幕,在众人头顶上方流淌,贯穿山河。
苍穹之上,再度荡响起了雷霆雨露之音。
众仙警然,仙尊祝斩神情冰冷,在他闭眸之间,眉间灵台大开,十重金身圣显而出,随即消失在无尽的夜空山河之中,不知去往何方。
他真身圣体依旧立于这片西北海域之上,白袍猎猎,广袖飞带,眉宇之间,皆是威严,睥睨的视线落在十方城上。
方佑城主早就听闻动静,大汗淋漓地跪在城头之上,在仙尊祝斩的目光注视之下,他毛骨悚然,忙高声道:“方佑罪该万死!”
仙尊祝斩嗓音依旧冷漠平平:“方歌渔何在?”
方佑冷汗沁沁,忙不迭道:“小女……小女修为浅薄,以她之力,断是不敢掀起这般巨大风浪的。
更……更何况!小女与仙陵城之时,便得君皇娘娘庇佑赠得鉴心蛛以锁七情,断不可能供养邪神,打破十方剑结界的啊。”
仙尊祝斩却不愿听他说那么多,无边的威压之天际倾没下来,再度重复了一遍:
“方歌渔何在?”
方佑以及城中百姓修士皆匍匐于地,不敢抬首。
“方歌渔在此。”
一道清脆低冷的少女嗓音之城墙之上响起,方歌渔抱剑而行,缓缓登上墙头最高之处。
古铜色的小盒吊坠在她细白的颈下摇曳,她一袭白羽鹤氅,云锦织金,打扮得依旧光彩照人,怀中所抱着的银白长剑剑格之处,以特殊白符布袋缠绕封死。
可是唯见剑柄之上所镶之幽蓝明珠,竟是不知何时,竟是呈现出了一片不详的深灰之色。
仙尊祝斩眼眸深深眯起,竟是直接从云端跃然而下,身姿凌立与墙头之外,他那双极尽峥嵘万相的眼眸闪烁出轮轮金光,与方歌渔眼童直直对视。
方歌渔面容不惊不惧,漆黑清透的眼眸毫不回避的直视着仙尊祝斩的眼眸。
仙尊祝斩眼中万相之意很快消失,他皱眉沉思:“尚未有邪神附体之相,鉴心蛛的神力仍自起效,如此说来并非是你许愿将邪神召唤现世的?”
方歌渔抬起首来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她无波无澜地看着近在迟尺的金仙祝斩,眼中并无旁人那般存有尊重亦或是敬畏的情绪。
她将唇角无声地挑起一个微讽的弧度。
“我的母亲因封印邪神而受千年寒塔孤寂,甚至不惜为此魂魄俱散,仙元尽丧!
身为人女,无法完美秉承母之遗志已是不堪无用,又怎敢汗颜为了一己私欲而踏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而以‘愿望’供奉邪神?!”
方歌渔毫不露怯地迎上仙尊祝斩的眼睛,嗓音清冽,不卑不亢:“还是说,仙尊大人觉得自己委以重任继承十方血脉之人,不值得信任?”
众仙惊于此女的胆大妄为,更心惊于此话内容,竟是真祖邪神似乎与十方血脉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
而且听其意思,还是仙尊大人与故去的金仙褚梁之女,暗有契约,竟是将这镇压邪恶无比的真祖邪神,交给了十方血脉的后人。
可是,这不应当有更好更合适的人选吗?
父帝次子北辰伏元一脉,天生有着净息之神力。
却被仙尊大人藏于白银门中,终年避世……
众仙心情在这一瞬间惊惧动荡起来。
仙尊祝斩眸光澹澹,视线从方歌渔身上收回来的瞬间,冷漠道了一句:“眼神不错。”
“仙尊谬赞。”方歌渔微微颔首。
仙尊祝斩道:“邪神本源之体,可还在剑中?”
方歌渔道:“尚在剑中,只是已经全然无法压制‘它’的意识流散,而且其吸收的,已经越来越可怕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