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周四上午。
希尔斯顿区,伯宁翰路117号的房屋中。
正在吃早餐的三人听到了门铃被拉响的声音。
叮叮当当!
被绳索拉扯着的铃铛不断摇晃,将声音传遍了宽敞但相对空荡的客厅。
“休!”
餐桌前,正咬着面包的佛尔思含湖不清的喊了一声。
同一侧的休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说什么,放下刚拿起的面包走向玄关。
在铃铛再次摇晃之前,休拧动把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位个子高瘦,长相冷澹,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性。他看上去很健康,但脸色颇差,右腿看上去也像是肿胀了一圈,似乎是打着石膏,手上还撑着一根拐杖。
“你好先生,请问你找谁?”
休很有礼貌的问道。
艾伦医生循着声音低下头才发现身材娇小的女士,迟疑着问道,“我找佛尔思,但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这里……”
“佛尔思,找你的。”
休顺势打开门,同时冲餐厅大声喊道。
“呜呜呜来了!”
佛尔思口齿不清的回应了一句,像是在努力吞咽着什么。
“请进。”
休很有礼貌的邀请道。
“谢谢。”
艾伦医生轻声道谢,撑着拐杖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休没有去搀扶他,因为她一眼就能看出艾伦医生是那种非常爱面子的人,他不会希望自己被当成一个残疾人看待。
所以她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他在沙发上坐下才礼貌的问道:
“要喝点什么吗?”
“红茶吧。”
艾伦医生想了想,回道。
“好的。”
休轻轻点头,转身朝餐厅走去。
而与此同时,佛尔思也来到了客厅,一眼就认出了访客的身份,有些惊讶。
“艾伦医生?”
“佛尔思……”
艾伦医生回过头,似是欲有所言。
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少女粉嫩唇瓣附近的一抹乳白,声音戛然而止。
“啊,抱歉。”
佛尔思注意到艾伦医生的目光,下意识的伸手一抹,看到指尖的乳白顿时红了脸,背过身拿出手巾擦拭干净。
“……”
艾伦医生选择沉默,他知道余尽和佛尔思是情侣关系,住在一起很正常。但他没想到佛尔思家里还有另一个女生,而且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匪浅,连做那种事情都毫不避讳。
思绪刚刚从脑海中转过,艾伦医生立刻决定当做自己没看到。毕竟这是别人的私生活,他没什么好干涉的。
只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花吗?一大早居然就……
“艾伦医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擦拭干净唇角奶油的佛尔思在侧面的沙发坐下,询问道。
“是这样的。”
艾伦医生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你还记得威尔·昂赛汀吗?”
佛尔思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轻轻点头。
“记得。”
“不瞒你说。”
艾伦医生拍了下右腿,叹气道,“自从那场手术之后,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很不走运。前几天我才从楼梯上摔下去,右腿发生了较为严重的骨裂,只能打石膏做固定。”
佛尔思的表情有些惊疑,艾伦医生则是接着道,“这不是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做手术出现失误,旅行遭遇蒸汽列车事故,回家又发现进了小偷,去医院,结果跌下了楼梯……”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几场手术的失误都不严重,没有闹出人命。不过即便如此,我至少一个月之内都没办法进行工作。”
“我怀疑自己是受到了某种诅咒,”
艾伦医生苦笑了一声,比划着说道,“当然,我知道你听着可能会觉得很荒谬,但我找不到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我试过去教堂祈求,捐赠,参加弥撒,但都没有任何作用。”
“就在前天,我和一位私家侦探聊过,他帮助我将嫌疑锁定到了威尔·昂赛汀的身上,因为我就是自从那天起才开始倒霉的。”
“为此我们于昨日上午前去拜访了威尔·昂赛汀的家,但却发现他们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搬离了贝克兰德。”
“昨天回家之后,我原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结果就在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一个噩梦,我梦到了威尔·昂赛汀。”
艾伦的表情愈发的苦涩,甚至眼神中还透露出丝丝惊恐。
他昨天才去拜访威尔·昂赛汀,结果当晚就做了噩梦。要说这中间没关系,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也不怪他气色如此差,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常识能理解的范畴。
“我本想去找昨天的那位侦探,让他帮我分析一下。但同样是在昨天,我似乎看到艾许同样去拜访了威尔·昂赛汀的家。所以我想知道,你们是否有和我一样的经历?”
艾伦的表情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希冀与哀求。
希冀是因为他希望可以找到感同身受的人,而哀求是因为他希望可以在佛尔思这里获得答桉。
佛尔思沉默了良久,只感觉脑子乱哄哄的,低声道,“我,我之前也做过噩梦。”
“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艾伦医生一下子变得精神了许多,急忙追问道。
但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礼貌,急忙解释道,“抱歉,我不是在幸灾乐祸,我只是…只是……”
他张着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明白的,艾伦医生。”
佛尔思安慰了一句,然后又急忙道,“你等一下,我去叫艾许过来。”
“余尽。”
“我听到了。”
余尽不知何时出现在佛尔思身后,他紧紧盯着对面的艾伦医生,询问道,
“艾伦医生,能描述一下你的梦境吗?”
艾伦医生努力回忆着说道,
“有些细节和过程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座漆黑高耸的尖塔,上面盘着一条银白色的巨蛇,它正缓缓蠕动着,用冰冷的无情的红色眼睛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进了那座尖塔,沿着楼梯时而上行,时而往下,穿过了一面又一面墙壁,通过了一扇又一扇紧锁的门,最终,我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叫做威尔昂赛汀的孩子,他单腿跳了几步,蜷缩到了靠墙的位置,身边洒着那副塔罗牌。”
“看到是我,他又害怕又高兴,喊了一声‘艾伦医生!’整个梦境差不多就是这样,之后我就醒了。”
“威尔·昂赛汀有没有说些什么别的话?”
余尽认真听着,思索片刻后问道。
“有!”
艾伦医生皱眉想了一阵,突然脱口而出,“他说‘艾伦医生,有蛇想吃我!’”
“接着,那条银白色的巨蛇从天花板上倒挂了下来,脑袋正对着我。它的嘴巴很大,但里面没有牙齿,没有舌头,一片血红。”
艾伦医生说着,脸上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惊恐。
看得出来,昨夜的噩梦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余尽低头看了眼一旁的佛尔思。
佛尔思隐晦的点点头,眼中的神情有些担忧。
她原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做噩梦,但现在看来,同样参与了那场手术的艾伦医生也同样做了噩梦。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她是在九月初开始做噩梦。
而艾伦医生是在昨天才做的噩梦呢?
佛尔思皱眉思索了好一阵,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
如果艾伦医生是因为拜访才做的噩梦,那自己呢?自己可从来没有去拜访过威尔·昂赛汀啊!
而且,倒霉什么的……
佛尔思的表情有些微妙,她之前一直都待在家里,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但仔细想想,好像有一阵的确是有些倒霉,但都是些小事,所以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毕竟和直接摔断腿的艾伦医生相比,这些经历明显不值一提。只不过,另一个困惑依旧萦绕在佛尔思心头,那就是让他们做噩梦的触媒是什么呢?
作为一名非凡者,佛尔思对非凡世界的了解远胜艾伦医生。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噩梦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应该是有某种触媒才对。
但具体是什么触媒,她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艾伦医生。”
余尽沉吟了片刻,询问道,“你的那位私家侦探朋友叫什么名字?”
艾伦医生立刻回答道,“夏洛克,夏洛克·莫里亚蒂。”
余尽的神情略有些诧异,追问道,“他住在哪?”
“明斯克街15号。”
艾伦医生回了一句,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们认识吗?夏洛克也跟我说他可能认识你,但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位。而且,”
艾伦有些迟疑道,“他认识的艾伦·布来克,似乎是一名来自凛冬郡的贵族。”
“那应该是我了。”
余尽微微颔首,回复道,“我和他的确是朋友。”
艾伦闻言,身体反而紧绷起来,神情也变得有些拘束。
他虽然是中产阶级中最顶尖的一批,也算是小有家资。但和贵族肯定没得比,双方堪称天壤之别!
如果余尽真的是贵族,这反而会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想起来了!你们稍微等一下!”
佛尔思忽然惊呼了一声,小跑着上楼回到房间,过了一会儿又跑下楼,手上还拿着一只手工精致的千纸鹤。
“是这个东西!”
佛尔思肯定道,“当初手术过后我还照顾过威尔·昂赛汀一阵,他送给我一只千纸鹤,说是可以为我带来好运。”
佛尔思说着,不免又有些尴尬。
这么重要的线索,她之前居然都完全没能想起来!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啊。
只是一只普通的千纸鹤而已,自从罗塞尔大帝发明以来,一直被当做‘祝福’的寓意。朋友甚至情侣之间相互赠送千纸鹤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平日里又有谁会怀疑一只千纸鹤会有问题呢?
“这……”
艾伦医生的眼神变得惊悚起来,他迟疑着掏出皮制的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只折的整整齐齐的千纸鹤。
而且不难看出,他手中的这只千纸鹤与佛尔思的那只几乎一摸一样。毫无疑问,这两只千纸鹤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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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尽问道,“这也是威尔·昂赛汀送给你的?”
“嗯。”
艾伦医生点点头道,“现威尔昂赛汀一家已经搬走后,我才想起,他在出院前,送了我这个东西,说‘医生,这能给你带来好运。’”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随手把它扔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昨晚和夏洛克先生分别后,才去拿了回来,放进了钱包,结果夜里就做了刚才那场噩梦。”
余尽沉吟了两秒,缓缓开口道,“艾伦医生,我建议你去找那位侦探寻求帮助。如你所见,我昨天的确去拜访了威尔·昂赛汀,但我对此也没有任何头绪,否则我也不会直到昨天才去找他。”
“所以很抱歉,我没办法帮到你,因为我连佛尔思都帮不到。”
“不,没关系。”
艾伦沉默了下来,摇摇头道,“这种事情我早该知道的,不过你说得对,我本来就准备去找夏洛克先生寻求帮助。”
艾伦医生撑着拐杖站起身,礼貌道,“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早餐。”
佛尔思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最终也只是目送艾伦医生离开。
“艾许,我们不做些什么吗?”
等到艾伦医生离开房子,佛尔思忍不住问道。
余尽摇摇头,又反问道,“做肯定要做些什么,但你难道准备跟他说你是一名非凡者?”
“唔”
佛尔思被余尽一句话给干沉默了,这是能说的吗?
好像是不能说的。
休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他的那位侦探朋友呢?你认识吗?”
“算是吧。”
余尽微微颔首,缓缓道,“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都认识。”
他虽然只剩下零碎的记忆,但对于‘夏洛克·莫里亚蒂’这么有标志性的名字还是记得的。
如果不是那位‘罗塞尔大帝’把《福尔摩斯探桉集抄了下来并在这个世界发布,那大概率就只可能是那位‘愚者】周明瑞’。
当然,‘夏洛克·莫里亚蒂’肯定不是‘愚者’本人,这应该是他处于自己的恶趣味为自己的卷者起的名字。
至于这位卷者是谁,余尽心里也有猜测——
很可能就是那位天尊卷者】克来恩·莫雷蒂。
毕竟他曾经亲口跟自己说过他是一名侦探来着。
“诶?”
佛尔思和休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世界’先生?”
塔罗会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他们这里占了一半。
愚者先生不可能、倒吊人先生在海上、太阳在‘白银城’。
同样有可能在贝克兰德的,也就只有‘世界’先生。
“对了,余尽。”
用过早餐后,休忽然想起一件事,提醒道,“今天在皇后区有一场非凡者聚会,是a先生组织的,你要去吗?”
“a先生?”
余尽略有些意外,不说他还真忘了。
“去看看吧。”
余尽想了想,回道。
他之前找a先生是为了绘画世界。
而如今已经确定那片绘画世界没什么价值,其实是没有去的必要。
但毕竟是老朋友,去看望一下也不过分吧?
嗯,还有克来恩。
自从上次一别也许久未见,或许是该找个时间见一面。
两个月的时间,希望他已经调查出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吧。
“阿嚏!”
明斯克街15号,裹着被子睡大觉的的克来恩忽然打了个喷嚏,这让他有些怀疑人生。
“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他可是堂堂序列7的非凡者啊!
好歹也是迈入当代中序列的门槛了好不好?这么容易生病的吗?
这不科学!
不对,这一点也不非凡!
要是成了非凡者还要备受感冒困扰,那这非凡者不当也……
算了,当还是要当的。
不就是打个喷嚏吗?多大点事!
克来恩果断认怂,顺便给自己卜了一挂——
嗯,大吉,今天宜出门。
克来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心潮澎湃的,翻了个身。
“冬天就适合待在被窝里!可惜我得努力工作攒钱。”
克来恩都囔着起床,他伸长了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然后在被子里慢悠悠的把衣服穿好。
昨天晚上他睡得很香,哪怕清晨的教堂整点钟声,也没能叫醒他。
无他。
现在已经是十月份,贝克兰德已经入冬。
再配合上贝克兰德特有的‘雾气弥漫’,冷空气着实吹得人有些受不了。
克来恩心情不错,因此特意为他的早餐多了份加糖的水煮溏心蛋,以及为白面包专门买的草莓果酱。
但就在他悠闲享受食物时,门铃被突然拉响。
克来恩有些诧异,来恩走到门边,还未伸手,脑海内就自然勾勒出了门外的来访者,是艾伦·克瑞斯医生。
“早上好,艾伦,你昨天睡得很晚。”
克来恩发现艾伦的脸色颇差,于是悄然开启灵视,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