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这一跪,别人也怕了,纷纷跪倒。
札喇冯阿倒是不信,但大奶奶瞪了他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单膝跪下。
老太太搂着济兰,全场只有这对祖孙还在站着。
范则唱的是挺好,当个过年的戏码也不错。
但要扯出大仙什么的,还上了个奴才的身,她还真不太相信。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凭自己和外孙的高贵身份,也犯不上去跪一个区区大仙。
范则闭着眼,站在那里“嗯,嗯”了一会儿,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电,直直盯着济兰。
济兰吓得一抖,就往老太太怀里钻。
老太太刚要骂人,范则忽然变了个声调,像个女子似的哭了起来。
“我的舌头,还我的舌头……”
“井里,好冷,好冷啊……”
“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啊……”
“小阿哥,来陪我,我一个人,难受……”
随着一声声哭诉,老太太的神情从轻蔑,慢慢变成不安,最后开始惶恐起来。
难道是真的?
这些事情,一个做饭的奴才不可能知道!
而就在此时,院内的火把忽地摇曳起来,几个灯笼噗噗坠地。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接连飞来无数瓦片,吓得院子里的众人,纷纷往屋内躲避。
济兰看得挺高兴,还想拍手叫好来着,却突然捂着脑门蹲了下去,哇哇大叫起来。
老太太赶紧俯身一看,只见他额头上,一个大包正在慢慢鼓起,越来越红。
真的,是真的!
是那些贱婢来索命了!
她们伤了济兰!
她们还要带走济兰!
从头到尾都很硬气的老太太,此时却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下来,扶着门框才堪堪站住。
“仙家,求仙家救命,老婆子我愿意给您修庙,筑金身,只要救我孙儿一命,您要什么我都答应。”
大奶奶自然和老太太是一个想法,完全没有怀疑。
连札喇冯阿都不禁有点蒙圈。
范则听了老太太的话,又是浑身一阵颤栗,中间偷着笑了几声,不过也没人听见。
“本太爷,知道了。”
然后他来到济兰的身边,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济兰手脚乱噔,哭喊着要把范则砍碎了喂狗。
老太太伸手过去,想要阻拦,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又把手收了回来。
“来人,这娃娃,吊起来,倒着!”
这句话是冲着家丁喊的。
家丁们跪在地上,听见了大仙的命令,那也不敢去啊,抬头往老太太那边看去。
老太太也有点慌:“仙家,这是要干什么啊?”
范则用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打一顿,冤魂走,不打,冤魂要命,你选!”
老太太一听,可犯难了。
这外孙子从小到大,自己都没舍得碰过一手指头。
可如果不听大仙的,那外孙子保不齐有性命之忧啊。
跟命一粘边,那可就不敢赌了。
老太太痛苦地闭上了眼,点了点头。
家丁一看,得嘞,那就照办吧。
只见他们麻利地把济兰倒吊在了院里的树上,然后快速退开,并且都是一付无辜的表情。
这事是大仙让干的啊,主子们可别找后账。
范则走了过来,看了看济兰这小坏胚子。
济兰,这个词在女真话里,是慈爱的意思。
看来鞑子别的没学好,反讽倒是用得很溜。
范则笑了笑,脱下了济兰的鞋袜。
济兰前一刻还在那里喊打喊杀,下一刻连哭都快哭不出来了。
范则从后腰抽出火筷子,一下一下,打在了他的脚心上。
此时怜容,泪流满面。
多少年来,她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
但现在,一股力量将她托起,让她不再飘摇,内心也不再恐惧。
这力量,名为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