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学,名理学,以数学为基、为钥,尽解天地奥妙,演万物变化。不作空谈,皆以实证。”
“要答相公之疑,还得借宝贝和实验验证。”
“此两宝本为大朝会之日,进献陛下所备,却不想有今日之事,便提前献于陛下。请陛下准臣回府取来,顺便为陛下和诸公演用。”
李隆基当即从李琩的言语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本欲借儒家百官之手,打压朝中因他年龄渐老而不安稳的人心,清除大臣开始站队皇子的歪风邪气。
哪曾想,李琩三言两语之下,竟有撬动儒家根基之像,一时竟令其恐慌不已,寒冷的天气也压不住他额头冒汗。
儒道之所以被历朝历代均奉为金科玉律,那是因为儒道维系着皇权至上的社会秩序,是皇帝合法统治的依据。
李隆基不傻,相反是历史上少有的聪明帝王。他能看到,这件事对于儒家官员而言,也许不过是学术之争,不过是三观和人生价值之争,不过是地位权益之争。但对于朝廷来说,却是皇权稳固的保证,哪能由得他人动摇。
结果一时不察,横生波澜,李隆基恨恨的暗道“失策”不已。
他不再提宝贝及验证之事,反而朝着李琩怒骂:“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孽障,满嘴胡言乱语。你出世不过十几年,行至不过三两地,能读过几本书?学过几个字?见过世间几分光景?不过痴顽曲解些许现象,也皆为臆想之说,竟敢言天地真相?还妄想著书立说?全然不顾谦虚守正之礼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阿耶和皇帝?给我跪下!”
李琩老老实实的跪下,再不言语,他的目的几乎已经达到了,虽然没能让朝堂众人见证真相,但种子已经埋下,以后这些人自会不由自主的思考、研究。
看见太阳、月亮就会想,到底是怎么转的,是什么形状;看见树上的蚂蚁就会想怎么不掉下来;看见**就会想是怎么一回事……
人心乱了,信仰也不稳固了,以后朝堂没得安逸了!
李隆基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又朝朝堂文武道:“今日李琩在朝堂之上的荒唐之论,任何人不得再议再论,不得外传,任何人再敢动摇儒圣之尊,朕定然严惩不怠。张九龄、裴耀卿、李林甫、贺知章留下,商议该如何惩处寿王,余人散朝!”
一众大臣有些懵,就这么虎头蛇尾的完事了,还没看见寿王那两件宝贝呢,还准备看看李琩怎么验证天地真相呢,结果就这么结束啦?
但众人很快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互视几眼,匆匆下朝了。
虽然下了严禁议论传播的御令,但诸人心中的那个探寻真相的种子已经萌芽,哪里还能沉静下来。
贺知章也有些后悔了,没想到他好心好意的帮一下学生,却帮出这偌大波澜!
待众臣散尽,李隆基又使身边宦官传令前来问安的诸王,免去问安,自行回府。
又撤去大殿中的侍卫和宦官,李隆基才阴沉的看向李琩,冷冷的看了半晌,张九龄几人也只能在旁边默不出声,各自皱眉沉思。
直朝堂中安静的几乎让人发慌的时候,李隆基才严厉的呵斥道:“逆子,你可知错?”
可能是神格带来的福利,对身体有所强化,李琩快跪有两刻钟的时间了,也没觉得膝盖酸痛,当然这也可能是从小跪坐锻炼出来的能力。
回去后得抓紧找人打造一套桌椅沙发出来,虽然这副身体有跪坐的能力,但他还是不习惯、不喜欢。
正当李琩暗戳戳的思想开叉之时,听到了李隆基的问话。
他马上回过神来,现在只余他们几人了,得打打感情牌,能少受点罚就少受点罚,他为的是曲线救国,可不是找罪受。因此恭敬的回道:“儿知错!”
“错在何处?”
“错在让阿耶和朝堂诸公生气了!”
“嗯?为何会让朕和诸臣生气?”
“额……,臣不知……”眼见李隆基脸色黑的要滴下水来,李琩忙又改口:“是不是臣妄自尊大了?”
看着李隆基和张九龄几人额生黑线,李琩觉得逗逗皇帝和宰辅大臣也挺有意思。
李隆基等人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在装傻充愣,就他刚才在朝堂上旁征博引那个劲,怎么也不会认为李琩不懂儒道对皇帝和朝廷的重要性!
但这小子装傻不认,谁也没有办法。说到底,他的错误就是言语上对孔圣和先贤不敬,质疑儒道权威,宣扬邪异学说,属于德行和学术方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