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朱棣的表情,此刻他依旧看不出神色变化,不同于他的是朱瞻基在一旁他的脸色却是异常兴奋,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楚萧竟然会带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不过恶气出了,他却依旧觉得不解恨,得让楚萧亲自来怒骂这些文官他才觉得解气,随后便对朱棣建议道:“爷爷,要不要把楚萧喊来。”
闻言,朱棣点了点头道:“宣楚萧。”
没别的,朱棣也知道是这些谏臣太欺负楚萧了这才闹得民怨四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平息民怨,而随着楚萧的到来这一刻所有的谏臣无论忠奸都已经意识到,文官有大权力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此刻随着楚萧的到来,在场的人都纷纷看向了解缙的方向,不用想都知道李时勉只是个小棋子,而解缙才是真正文官的精神领袖,如果背后搞鬼的人真的是一些王爷楚萧或许暂时动不了,但解缙的话今天不扒层皮恐怕很难过去了。
“臣楚萧叩见陛下。”
给皇帝见礼后楚萧便在朝堂上扶手而立,似乎对民怨的事情不打算做半点解决,然而他不解决的话皇帝却必须要开口。
“楚萧,民怨的事情你得处理一下了吧?”
可闻言,楚萧却一脸澹然道:“陛下,民怨的事情跟臣本来就无关,想要让百姓们散去的话其实也用不到我说什么,只要有个人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该说的话说完自然就能解决。”
“是不是啊,解阁老?”
说话间楚萧看向了解缙,而听到这话后解缙再看看朱棣那严肃的眼神,他心里虽然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可脸上的面子还是让他做不出让步的行动。
念及此处,解缙嘴硬道:“楚萧,斩杀马哈木的事情暂且不说,斩杀陈谔,勾结东厂擅自调动五城兵马司的罪你怎么辩解?”
听到解缙的话后楚萧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在背后搞鬼的主谋应该不是他,可解缙就是这种你不说服他,那他就真的是宁死不从的人,这种人比陈谔纯粹,但也很麻烦。
想到这楚萧深吸一口气,对着朱棣的方向深深下拜,这才转身开口道:“解阁老,你和陈谔先前说我已犯三条大罪?那好,我现在就逐一说给你听。”
“第一,陈谔说我蛊惑太孙斩杀马哈木,那好,我反问一句,你们有谁真的见到过那种血战的情况吗?”
“既然没人见识过,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犯了罪,那是死战啊,五千人对一万多瓦剌铁骑,如果继续留着马哈木瓦剌人就会一直血战下去,在那种时候必须要断了瓦剌人营救马哈木的野心!”
“如果不杀马哈木,就连太孙都回不来,难道你是要让我大明未来的储君战死沙场吗?!”
轰,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楚萧的这番话太毒了,如果让太孙死在漠北那才是死罪,而对于战场上那种情况众多老帅都纷纷给予肯定,至于以解缙为首的文臣他们更是胆战心惊。
然而楚萧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其次,你说我蛊惑太孙斩杀陈谔,面对一群从尸山血海里杀回来的备倭军兄弟,回家后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鲜花和封赏,而是自己人的冤枉,你觉得他不该死么?”
“难道说那些死去的袍泽都再也回不来了,你们就还真的想让这些活着的人也彻底寒心么?”
“你们好狠的心,对敌人宽宏大量,对为国征战的自家儿郎却吝啬如鬼!”
楚萧的这番话一出让在场的文武群臣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过不等众人有过多的想法楚萧就又接着开口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罪状。解阁老,你口口声声的说我勾结东厂阻拦刑部,但你可知就连东厂的厂督都在漠北的战场上厮杀的红了眼。”
“你们难道不知备倭军儿郎们回来后到现在都没得到一句道歉,对于他们本该有的封赏闭口不谈,却找准我阻拦刑部的事,你到底是何用意?”
一边说着,楚萧竟然又从背后取出了一块叠好的白布,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唯独看到楚萧举动的朱瞻基却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而出。
看到解缙不说话,楚萧眼中的悲壮一闪而过,随后直接在朝堂上将这面白布打开,众人立刻定睛看去,可等看到上面写着什么后他们的脸色终于变了。
与此同时,只见楚萧直接将这面旗帜摊开在地上,随后大声说道:“陛下!这块旗帜,乃是我和太孙抵达嘉峪关时,一位残兵的老父亲为他要上战场的独子亲手书写的死字旗!”
“其目的,是为了让我大明的儿郎死战沙场!臣,现在就念出来!”
“边关受辱,瓦剌狰狞!”
“本欲出征,奈过年龄!”
“幸吾有子,自愿请缨!”
“赐旗一面,时刻随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永往直前,死战边关!”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呆滞,特别是朱棣的脸色几乎涨红到了极点,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马上皇帝。
然而楚萧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而是直接开口道:“这面死字旗,乃是说明了什么,说明边关的百姓已经做好了让儿子孙子都死战沙场的准备!要知道,那是平民啊!”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没别的,他们已经完全被这面死字旗震撼到了,谁能想到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兵,竟然有如此的悲壮之情,换句话说当时的战况已经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下一刻,楚萧直接转身对解缙暴跳如雷道:“解阁老,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罪,可你见过血战时候的惨烈么,你当然听说过,可你只知道那是史书上的几个字而已!你作为一介文臣,何时见过边关百姓的惨状!”
“你好狠的心,那个年轻的将士最多不过二十岁,可他在太孙要返回大漠追击马哈木的时候,竟然能用自己的性命去为太孙挡住身后的敌人!你听说过吗?你见过吗?!”
“陈谔连这样的人都敢冤枉,解缙!我倒是要质问你一句,你如此的湖涂,连他都要包庇?你今后,还敢冒死直谏吗?!”
下一刻,朱瞻基神助攻,直接对朱棣大声道:“黄爷爷,孙儿能保证楚萧所言句句属实,那偏将在死前最后一句话我仍然记得,日月山河永在,死战!”
楚萧的声音就已经是犹如平地炸雷,而朱瞻基的神助攻就更是让在场的文官都如同木偶一般哑口无言了,特别是解缙,此刻他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骄傲。
仔细想来楚萧说的竟然全都是至理名言,他想要反驳楚萧可心里却有无数声音在告诉他,继续说下去他就是千古罪人。
然而,楚萧这一刻却没打算停下,而是双手抓住解缙的衣领继续咆孝道:“我亲爱的解缙解阁老!你说我等有罪,可你又知道此战过后我大明儿郎有多少人马革裹尸?!”
“你一个文官哪怕去了边关也不会上战场的,所以对待那些死去的袍泽你们根本不会有感觉,对待那些活下来的儿郎,你们却是夺命的活阎罗!”
“你好狠的心,你这是要绝户灭门啊!你们已经偷走了他们该有的封赏,难道还要让这些为国死战的儿郎,连心也寒掉吗?!”
“我劝你行行好吧,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别让自己死后到了地下要进那拔舌地狱!”
话说到这里楚萧已经再没声音,然而等到所有人抬头看去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只见楚萧得脸色涨红,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悲伤,而他那双圆睁的眼睛里则满是泪水。
他哭了,一位伯爵竟然为了那些备倭军的袍泽在殿前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