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年的调整,中枢六部的这几位大佬,没有一位是顽固不化的迂腐之人。
中土与西洋,国与国之间的正式来往可以说备受朝廷重视。
礼部原本执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的主客清吏司,无论是职能划分还是人员构建,包括这些官员的外交理念都已经无法适应当下的发展了。
贺耀敏想将最熟悉西洋诸国的贾琮拉进礼部,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火器研制正值关键期,大夏南北用兵,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现在嘛,除了高丽战事还在进行,大夏海晏河清,一片祥和,羊毛也该我礼部来薅了。
“陛下,国朝与西洋诸国的建交事宜乃当下重中之重。老臣以为,此事让永丰伯主持最为合适……”
原本今日负责当背景板的工部尚书段珺,突然感觉有人拉了他一下。
段珺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来神来,只见工部左侍郎何源正急的满头冒汗,拉着他的袖子小声说道:“部堂,您再不出声,咱家的钱袋子就要被贺大人撬走了!”
好呀好呀,贺老倌你不当人子啊,当着老夫的面挖我工部的墙角!
“嘿,贺老倌,你要跟老夫抢人?”
段珺眼见皇帝的神情明显有了动容,这还了得?
贾琮可是工部的钱袋子,这两年工部靠着日新月异的先进技术赚的盆满钵满,六部之中就是户部都得看工部的眼色。
以往属于六部之末的工部,如今走在外面直接用鼻孔看人,何止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陛下,永丰伯自入职工部以来,为朝廷创造了多少奇迹?不说别的,就光是火器与羊毛纺织,就给国库赚了万万两白银。您想想,这样的人才放在礼部那种清闲衙门,岂不是浪费了永丰伯的才情?”
段珺为了把贾琮留在工部也是拼了,礼部尚书被人称为大宗伯,乃清贵中的清贵,下一届的内阁,贺耀敏十有就会入阁拜相。
但这重要吗?
段珺直接开了地图炮,将礼部贬成了清闲衙门,跟贺耀敏这个天下清流之首直接对峙起来。
“陛下啊,新政刚刚起了个头。不用老臣说您应该也清楚,新政的实施,每一项都要用要银子。若永丰伯被调去礼部,工部就只能吃老本……”
贺耀敏都被这个往日里一副老好人的工部尚书说懵了,一旁的贾琮心中直呼好家伙。
果然,能走到一部尚书的位置,殿中的这几个老倌就没一个简单人。
段珺句句不离银子,直接掐中了皇帝老爷的心思命脉。
“这……”
皇帝老爷迟疑了。
贺耀敏一看这可不行,当即就幽幽说道:“陛下,西洋诸国欲与我朝建交,互开通商口岸,制定关税条约。就像永丰伯曾经说过的,海权时代已经来临,外交乃重中之重。海贸赚来的银子,可一点都不比工部的‘奇巧淫技’少,而且还在逐年倍增……”
嘶!
贾琮深吸一口凉气,贺老倌,你这是要跟段老倌干一架啊!
之前见到工部最新的火器威力后,伱贺耀敏明明两眼放光。跟工部“借”银子的时候,你礼部一口一个神乎其技。
合着现在又变成“奇巧淫技”了!
海贸所带来的银子的确不比工部赚来的银子少,甚至要超出一些。
而且这一次的西夷使臣带来了他们国中大量的商人,明年的贸易税额,眼见就要翻上好几倍。
贺耀敏这会说话的底气那叫一个足,半步不退的跟段珺打起了嘴仗。
论打嘴仗,大宗伯明显要厉害那么亿点点。
皇帝老爷的偏向又一次落在了礼部这边,段珺急了……
“贺耀敏,彼其娘之!”
被说的哑口无言的段珺一急之下,文雅的骂了一声娘,拉开了元祐十年第一场的“御前演武”。
两个文官老头干仗,真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殿中众臣不但没有人上前劝架,反而饶有兴趣围观在地上撕扯纠缠的两人……
又来了!又来了!
这就是朕的部堂大臣!
他娘的……
“行了,别演了!”
皇帝老爷嘴角抽了抽,重重的拍了下龙案,案上的奏折堆都跳动了几下。
“贾琮……”
“臣在。”
贾琮躬身上前,立于殿中。
原本还在撕扯的贺耀敏与段珺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整理衣冠,默契的冲对方微微一笑。
皇帝老爷懒得再去看这两人,跟贾琮说道:“与西洋诸国的建交事宜不容有失,朕就命你领礼部侍郎衔,辅佐太子,全权处理此事。”
“那臣在工部的事……”
“工部的事你也不能松懈,所谓外交,是建立在国力之上。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贺耀敏与段珺闻言,相互拱拱手。一个挖走了半个墙角,一个守住了底线,两人都算是达成了目的。
唯有贾琮,身上挂着的官衔越来越多,要忙的事是越来越多,但他的俸禄……不提了,好像已经被罚到元祐十六年去了。
……
勤政殿的小朝会结束后,贾琮原本想去趟东宫。
不过在众人退出大殿时,赦大老爷却被皇帝留了下来,贾琮也就磨磨蹭蹭想要留下,最后也被默许站在一旁。
“恩侯,你一心要辞了前军都督一职?”
说到此事,皇帝也满是唏嘘。当初他借着贾赦的手,逐步瓦解了开国武勋对京营的影响力,彻底掌控了整个京营十二卫。
贾赦上本辞官的事,说实在的,皇帝也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荣国府识时务,知分寸。忧的是担心这件事会闹得让君臣的情分有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