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星澜思绪一闪,突然想起在这深宫之中,还有一个与傅玄麟密切相关的人。
天色渐晚,橙黄色的落日被宫墙挡住了半个。
一尘不染的庭院栽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草木,它们在这静谧一隅,贪婪的享受着最后的夕阳沐浴。
一抹纤细俏丽的身影悄然从殿中走了出来。
楚腰卫鬓,身长玉立。
岁月匆匆,却好似对美人格外宽宥。
那张鹅蛋形的脸庞看不出一丝皱纹,姣好的容颜透着清冷的气质。
这时,一名宫婢拎着食盒驻步在被木板钉死的殿门前。
咚咚咚——
「纯贵妃,婢子来给您送晚膳了。」
白溶月闻声上前,在殿门右下方打开了一扇只容得下食盒进出的小门。
「夜青,上回我让你寻来的画像,可画好了吗?」
「画好了。」
夜青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人后,她才从裙摆下抽出了一副画像。
画像穿过殿门,递到了白溶月的手上。
「果然是安歌生的女儿,与安歌一样都生了一副倾世之貌。只是这眉宇之间,又平添了几分坚毅,难怪我家麟儿会为之心动啊。」
白溶月看着湛星澜的画像,忍不住的赞叹。
时光如梭,百转千回。
白溶月仿佛在一瞬间在这画像上,瞧见了年少时的唐安歌。
「溶月,快来啊。」
「安歌,你跑慢一点,我快跟不上你了。」
青山绿树,流水芳草,两个不谙世事俏丽明艳的少女手牵手奔跑在花海之中。
跑累了,两人便背靠着背在小溪边垂眸小憩。
「安歌,你将来想嫁一个什么样的郎君啊?」
「自然是顶天立地,样貌俊朗的盖世英雄啦。」
「听说唐太师打算为你说亲事了,你这京城第一绝色才女的名号,可是吸引了不少有头有脸的郎君前来求亲呢。」
「他们啊,我一个都不喜欢。」
「哦?这么说来,你心里可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快告诉我,究竟是谁能撬得动我们唐娘子的坚如磐石的心啊?」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待我问过他的心意,再跟你说吧。」
「哎呀,你告诉我嘛。好姐姐,你告诉我嘛。」
「来追我,追得到我,我就告诉你。」
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子穿梭在美如画的山川之中,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白溶月长舒一口气,那半轮橙黄也落下了天际。
月华莹莹,湛星澜漫步在宫中。
宫墙和地面被月光照得发白,湛星澜的影子落在地面上被拉得老长。
皇宫里的地形,湛星澜并不熟悉,想要悄无声息的找到纯贵妃的居所,必得在夜深人静时出来找。
但宫殿这么多,鬼知道蓬莱殿在什么地方啊。
湛星澜走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蓬莱殿。
正当她万分泄气,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一阵女人的哭啼声吓坏了湛星澜。
「谁!」
那哭啼声戛然而止,可还是有微弱的啜泣声。
湛星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
她寻着声源的方向探了探头。
只见那树丛后面的人抹着泪走了出来。
「七姐?怎么是你?」
两人一路回到了紫烟阁。
烛火照在两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湛星澜给傅阅馨倒了一杯茶水,「七姐,你怎么会在怡蓉殿外的树丛里哭啊?今儿白天不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了?」
傅阅馨抿了一口茶水,微红的眼眶衬得她发蓝的眼眸更加楚楚动人了。
「今日朝上,有大臣提出,说我原是波弥国先王后,被退还回朝乃是奇耻大辱。如今波弥国新君继位,按照波弥礼制,我当嫁与现任波弥王为妃。」
「什么!再怎么说,你也是新君的继母啊,怎么能嫁给新君为妃呢?」
「可波弥礼制确实如此,即便我不情愿,也得受这屈辱。」
说到伤心之处,傅阅馨又哭了起来。
「那父皇与贤妃的意思呢?」
「方才父皇来与母妃商议,说我乃是和亲公主,只要尚有口气在,便要继续遵循和亲之礼。身为和亲公主的职责,从我穿上嫁衣的那一刻起,便不能推脱。母妃亦是如此劝我的,她虽是昆芎国的公主,但嫁给了父皇便是夙寒国的人,即便是将来死了也只能使夙寒国的贤妃。」
「安邦定国,竟要以女子的终身来陪葬。」
湛星澜叹了口气,虽为傅阅馨鸣不平,但也觉得无可厚非。
毕竟仅用一个女子就能换来百姓的太平,总比铁骑踏血,兵戎相见要来得更加容易。
无论是哪朝哪代的帝王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嫁与波密先王近十载,到现在都仍是完璧之身。这已是我最后的尊严了,若要我再回去嫁与波弥新王为妃,我宁可一死。」
傅阅馨神情悲壮,桃粉色的指甲几乎把自己的手嵌出了血。
「七姐莫要行极端之举,或许,我有办法能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