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煎饼味道怎么样?”
“好吃得很呐,就是吃在嘴里少了点啥?”
“是不是少大葱?”
“咦,程教授您咋嫩懂俺呐,请问您带葱了吗?”
“带是带了,但路上全给坏了,最后都给扔了,老大哥你暂时是吃不到嘴里了。”
“吃不到就吃不到吧,裹着洋葱一样得劲!”
眼瞅着老大哥们有些遗憾,程诺则像变戏法一样,从最后一个行李箱里,摸出来几瓶大酱,郑重地放在众多华工面前:“没有大葱,但咱有大酱啊!”
说着直接替老大哥刷好大酱,裹上黄瓜条,然后郑重地递到老大哥面前,对老大哥说,也是对在场所有的华工同胞说:
“有我在,绝对亏待不了咱们自己的人!”
场面再次掀起,华工们把煎饼往嘴里一塞,直接把程诺扔到半空,一个劲儿地欢呼:
“万岁!”
“万岁!”
“万岁……”
夜色渐晚,程诺独自坐在篝火旁,耳边不时传来木柴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看着远处载歌载舞的华工,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些华工同胞,就是放在欧洲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工人人才。
如果未来能有他们的加入,四川工业基地的建设指日可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情况也将大为改善。
就算是不让这些人都回国,在法国当地建厂,人手短缺的问题也不会出现,自己人用着也更为放心。
还没等程诺细想,梁启超突然从外面过来,手拿着两个苹果,递给程诺一个后,直接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刚刚跟那些华工们交流不少,听他们的意思,这欧战快要结束了?”
程诺接过苹果,随便擦了擦,放在嘴边咔嚓就是一口:“战争的事,谁能保证呢,不过凭大势而来,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了,即便是再继续打,那种大规模战役也不会有了。”
梁启超点点头,往篝火堆里又添了几块新柴:“怪不得你突然在这个时候来欧,我当初还想着这边战乱,过来有风险,没想到眼光看得这么长远。”
程诺不置可否,细嚼慢咽着嘴里的苹果:“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中间也是有几个前来邀请或结识的人,也都被两人给巧妙躲过去。
等到夜色渐深,周边除了烧柴声,就是虫鸣声时,梁启超突然问道:“这么多人处置下来可不容易,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仅仅是咱们四川那三四个厂子,可吃不下这么多华工。”
程诺双手撑地,望着月亮说道:“当然是一部分留,一部分走咯。”
梁启超不解:“留?走?”
其实法国在战后面临更加复杂的局面。一方面法国的青壮年男子战死颇多,另一方面法国遭受战争创伤、基础设施损坏严重,需要更多人力资源参与战后重建。
所以法国采取三种方式处理华工:将其中品行不端、行为不法和身患疾病的人一律遣返。
合同期满,不愿意再逗留法国的华工也一律遣返。
合同期满,但愿意再留在法国工作并且得到厂主同意的人则重新订立合同,最终有大约一万名华工继续留在法国工作。
而程诺谋划的就是,将招募而来的华工,留下一部分,带走一部分。
顾名思义,留,就是将工人留下来,在当地办厂,利用法国相对较好的工业基础,建设一些工厂,吸收先进工业技术,一方面用来赚外汇,为科学院挣更多的科研经费。
另一方面也能分担办厂风险,毕竟国内那个政治环境,即便是在四川,也依旧让人放心不起来。
而走,则很容易理解了,即带走回去办厂。
尤其是程诺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带走先进的炼钢技术,用来支持国内重工业的发展。
虽然取得技术的过程不会容易,但技术是死的,总有办法能获得该技术。
但人是活的,尤其优秀的钢铁工业,培养起来可不比技术攻关容易。
而且这种“走”,也能将先进的经验给引进回国。
华工返乡后,对当时的城市和乡村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城市,归国华工赴欧经历促使他们成立工/会、组织罢/工,而且还是从法国这种革/命/老区获得的经验,最终在风起云涌的时代大放异彩。
在乡村,华工还能积极将自己所见所闻、所学所用尽可能的传播出去。
程诺还没忘了,陶行知先生还等着跟他一起推广平民教育,支撑这个国家发展的永远是大多数的人民。
梁启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想法虽好,但落实起来还是很困难呐,以当下这种动乱的环境,不是所有华工归国后都能得到妥善安置,军阀混战、社会动荡,政府经常朝令夕,
部分华工必然没有得到重用,走上其他歪路,也是大有可能。”
这点倒不是梁启超危言耸听,193年山东临城劫车案&震惊国际社会,在参与劫持列车的上千中国人当中,有不少人能够讲一些简单的英语或者法语。
一名被劫持的美国乘客据此判断有部分归国华工参与了此事。这证明有部分华工归国后因生活无靠,所学无所发挥,从而走上了歧途。
绿林人士掌握数种外语,居然能沦落到当土匪的地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吃人才能存活的社会。
程诺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你说的不无可能,公家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可以试试商会。”
梁启超疑惑道:“商会?”
程诺笑道:“当然是了,前面咱们说了要支持国内高校的发展,现在自然也要支持国内工业的发展,仅仅是一家科学院必然是不够的,而且还特别容易受到针对,倒不如我们自己成立一个商会,聚集一些志同道合的实业家。
把张謇、陈嘉庚这些老朋友都叫上,一起去四川建厂。
届时打造成一套完整的产业链,技术咱们可以提供支援,熟练工么,这不就有了?”
简单休息一段时间,程诺迅速开始着手华工的培训工作。
尤其是考虑到语言隔阂,华工总是处于一种“失语”状态,在工作中难以表达自己的诉求,在生活中出行极为不便,还容易受到欺负。
程诺决定先从语言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