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窗透着稀疏的光，大小不一的光斑落在红木雕花床上，男人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映出好看的阴影。

睫毛微微颤动，周衍缓缓睁开了眼，眼底是惺忪的水光，眸子似明珠璀璨，熠熠生辉。

他垂着眼，看着床榻上睡颜姣好的姑娘，薄唇不经意地勾了勾，指尖在她那似剥壳鸡蛋的脸上轻轻划过。

眉眼清浅的舒展，他全然想不到，在她身旁，他竟可以睡得如此的沉。

他睨了一眼破晓的晨光，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撑着窗户翻了出去。

潆月幽幽转醒，指尖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明以后才注意到头顶是隔着层薄纱的红木，可是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在了竹榻的位置，怎么醒来却到了床上？

难道她还学会了梦游？

春华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铜盆，笑盈盈地道：“公主快起了，今日这般好的春光，万莫辜负了。”

潆月撑着手臂从床榻上坐起来，乌油油的头发垂顺地搭在胸前，脸蛋上有两抹红霞，看起来异常娇嫩。

她原就想着今日再去一趟周府，将77那只肥嘟嘟的狸奴领回来，周衍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知它要吃多少苦。

思及此，她手下的动作更快。

平日里，她虽不时欺负它，可要是让旁人欺负它，她又不太乐意了，她素来都是这般性子，自己的东西只能由自己做主，旁人多说半句都不行。

她穿了身薄粉的衣裳，珍珠制成的流苏长长地坠着，头发梳成随云髻，簪了一朵初初绽放的芍药，整个人绝色无双。

少了往日里病怏怏的苍白样子，人也鲜活了起来，原本就精致的面容就更姣好了，当真是有几分倾世佳人的样子。

春华眼眸蓦地亮了，捧着脸，赞叹道：“公主要是早如此装扮，那第一美人的名头还不知落谁身上呢？”

潆月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反驳道：“那李姑娘不但容色上佳，那琴棋书画无一样不通，我不过粗粗通些绣工，哪能这般说。”

而且潆月对她也颇为欣赏，明明是柔弱女子，却在谢玄礼战死疆场后，又培养出一代名将，还开设了女子书院救济了许多无法读书的穷苦女子。

春华点点头，笑道：“那你们并称京宁郡双姝啊。”

潆月笑了笑，对春华道：“去小厨房取一份点心来，我今日有用。”

春华最让潆月满意的一点便是这般，她从来不问缘由，只要是潆月吩咐的，她都会照做。

潆月又一次站在周府门外，那些门房态度更为冷淡了，都知晓她不受宠，便都难得给她两分好颜色，她也习惯了，是以浑然不在意。

不久以后，一个灰衣小童匆匆忙忙从里面跑来，走到那门房掌事耳根子悄声说了两句。

门房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敛着眼皮，颔首道：“进吧，跟着小陆走。”

潆月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头也不回地跟着那灰衣小童走了，她并非是大度之人，不过她知晓那刀子应该往何处使。

进入周府大门那一瞬，潆月才清晰地知晓什么叫盘踞千年的世家，房屋依势而建，既有原生的美感，又有后天的设计，哪怕只是一株不起眼的草，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